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1、灵与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寒风如刀,视众生为草芥。   大凉国擎苍宫内,芙蓉帐底,此时却温暖如春。   两副身躯紧紧纠缠在一起,喘息、颤动,好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啊!三殿下……”沅罗体内爆裂的快感,使她的秀甲深深掐入压在她身上男人的肩胛,刻出了带血的指痕。   “女人,女人……”左擎苍似醒未醒说了这么一句话,沅罗想听下去,听到的却只是肆虐的风声,要将殿外的古树连根拔起,她心惊胆战往左擎苍怀里凑去,像藤蔓攀附大树一样攀附他,乞求安稳地度过今夜。   夜尽天明,沅罗一#丝#不#挂#地从左擎苍身上爬起来,望着熟睡中他俊毅的脸庞,依旧魅惑,她就忍不住想再吻一吻他。忆起昨夜与他缠绵,除了心满意足外,她还想狂笑。“花千树,你爱的男人,也是在用下半身思考,我一个卑贱的丫环,就骑在你头上了。”沅罗在心里笑够后,忽然悲伤起来。接下来的命运,她已做了最坏的准备。   左擎苍慢慢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沅罗少女的娇躯,还有她水灵的眸光,黏得他无所适从。他想起她的处子之身,是那么纯洁和美丽。当最后一层衣裳褪去后,连月光都黯然失色。   他的欲望得到宣泄,但内心却带有悔意,这不过是一次酒后放纵。身为大凉国三王子,左擎苍从来都是克己复礼、小心翼翼,图着大凉国至高无上的王位。只是昨夜,他最爱的女人花千树,背着他进入他大哥左飞宇的宫殿,看到他俩交缠的身影,他只有借酒消愁,仅有的一次喝醉,这个丫头就刚好敲响他的房门。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沅罗跪在地上哭诉,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连声哀求:“三殿下,你大发慈悲,救救我,南宫大人要把我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左擎苍自从未婚妻南宫琴死后,由于愧疚之情,他非常善待南宫琴视同姐妹的丫环沅罗。左擎苍扶起她,安慰说:“你起来吧,等明天我向南宫大人提一下,让他给你选户好人家。”   沅罗不依不饶,哀怨地说:“三殿下,我没有明天,明天你也救不了我。”   左擎苍皱眉问:“怎么会呢?难道以我的身份,说话都没分量吗?”   沅罗凄楚地说:“不是,只是你改变不了南宫大人的心意。”   左擎苍敲了敲醉得头痛的脑袋,又问:“那你要我怎么做?”   沅罗咬破朱唇,绝望地回答:“只要……只要三殿下要了我,我嫁不了别人,南宫大人也就无可奈何。”   左擎苍叹口气,歉疚地说:“沅罗,我负了南宫小姐,不能再负你。”   “借口!你依然爱着花千树,即使小姐被她害死了,你还是忘不了她。”沅罗撕心裂肺地喊,“好,既然你不愿救我,我活在世上只会遭人凌#辱,又有何意思?我现在就去死,绝不苟活于世,任由人践踏。”   沅罗决绝地跑向结了冰的湖上,她像扑火的飞蛾,在冰上肆意奔走,完全不顾性命之危。她只希望左擎苍怜悯她,按照她的计划与她一夜春宵,让她报复她最痛恨的花千树,完成夙愿。   左擎苍听到冰裂的声音,就在她一只脚陷入冰窟里时,他不得不飞身过去,将她抱到岸上。沅罗顺势吻住他,当火热的唇贴在他冰冷的嘴上、当她用尽气力撩拨他深埋的欲望时,左擎苍没有再拒绝,花千树可以背叛他,他为何不可以?左擎苍将沅罗横抱起来,大步跨进房间,他不必像提防花千树那样去提防沅罗,这个单纯娇憨的丫头,只是想得到他的庇佑而已。于是,他真的要了她。   “三殿下,你可曾后悔?”沅罗打量着他深沉的瞳孔,楚楚可怜地问。   左擎苍触及她柔弱含情的目光,心软了下来,笑了笑说:“不会!”   沅罗顿时伤心起来,扑入左擎苍怀里痛哭:“三殿下,如果我……我害得你身败名裂,甚至失去了王位的竞选,你会不会原谅我?”   左擎苍揉着她如缎的青丝,不可置信地问:“傻丫头,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话音刚落,门嘣的一声巨响,左鹏王率领大儿子左飞宇破门而入。   左擎苍急忙穿上衣物,又将床下沅罗的衣裳捡起来,扔给她穿上,然后他跪在左鹏王面前行礼:“父王,不知何事扰您大驾?”   “三王儿……”左鹏王气势汹汹,跑到床头狠狠卡住沅罗的粉颈,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左鹏王冲着左擎苍喝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左擎苍内心强烈地不安,头脑乱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孩儿……孩儿不知!”   左鹏王目眦欲裂,嚷道:“她是孤王今天要加封的妃子。”   “三弟,你好生糊涂,连父王的女人你都敢染指!”左飞宇故作叹息之状,心里却偷着乐,他和花千树总算成功地算计了左擎苍。   左擎苍如陷冰窟,全身僵硬,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面如土色。谨慎如他,却不曾料到,一个小小的丫环,竟在一夜间改变了他的命运。   左鹏王哼道:“你是孤王最小的儿子,孤王可以允许你的野心,但绝不容许你挑战孤王的底线。”他松开沅罗的脖子,从腰间拔下利剑,丢在左擎苍跟前,“三王儿,孤王给你最后一条路,你杀了她,孤王将你终身幽禁。”   左擎苍的脸不停抽搐,他不是没闪过杀她的念头,只是杀了她又有何用?杀了她,他还是要被终身幽禁,既然已经完了,他何必还杀她?杀死一个爱他的她?“父王,恕孩儿难以从命!我……不能杀她。”左擎苍的语气极为坚定,一夜春宵是他抵不住诱惑,但她却付出了真情。   “你敢违抗孤王的旨意?”左鹏王横眉怒对,作为一个帝王,他在乎的是王权而非亲情。   沅罗冲着左擎苍莞尔一笑,这么多年来,她和南宫琴对他的痴恋,都是值得的,左擎苍虽然辜负了南宫琴,但没有辜负她。还没等这三父子反应过来,沅罗跑过去捡起地上的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沅罗,不要!”左擎苍恐惧地阻拦她,他答应了要保护她。   沅罗视死如归,她没有理由再苟活于世,昨日一夜缠绵,对她已经足够。她只喊了一声:“三殿下,永别了!”便横剑自刎。   “沅罗……”左擎苍扑在她身上,她涌出的血,淹没了他的视线,染红了他的华衣。他悲痛欲绝地呼唤她,“沅罗,不要死,我说过我要保护你。”   “三殿下……”她望见他哭,反而笑得更开心,“这一切都是我故意的,我是不是比花千树更令你刻骨铭心?”   “你这又何苦?”左擎苍捶胸顿足。   沅罗笑完后也哭了起来:“三殿下,原谅我!我害了你!原谅我!我是爱你的!”她紧紧拽住他的手,在他耳际说,“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她还没说完,就一命呜呼。   “沅罗……沅罗……”空旷的大殿,只剩下他痛彻心扉的长啸。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所有人都离左擎苍而去,包括他的父王、兄弟和情人,作为大凉国三王子,曾经高高在上、世人艳羡,却落得一个被终身幽禁的结局。   沅罗的芳魂飘离了肉体,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与她无关,可是,她似乎依然听到左擎苍的叫唤,目睹了他绝望的神伤。她不甘心就这样喝了孟婆汤、坠入轮回,永远忘记心爱的人,她只求再重活一次。沅罗下定决心,自愿放弃转世投胎的机会,在十八层地狱里历经磨难,下油锅、上刀山、游火海,挖眼、割舌、裂肤,每时每刻受尽皮肉之苦,来换得重生的机会。   在阿鼻地狱受刑期间,沅罗看清了大凉国统治阶层的龌龊。左鹏王祈求长生不老,炼制丹药,最终死于慢性中毒,而在丹药里下毒的就是左飞宇。左飞宇登上王位后,命令花千树给天牢里的左擎苍送去一杯鸩酒。   “我来送你最后一程。明天,我就是王后了。”   “当日,是不是你和我大哥媾和,故意让我看见你们纠缠不清,好让我喝醉酒,犯下天理不容的错误?”   “是,我知道沅罗这丫环对我有很深的成见,她想得到你来报复我,我就成全她。”   “为何你选择我大哥而不选择我?我也可以让你成为大凉国王后。”   “物以类聚,我们不是一路人。”花千树轻轻扫去左擎苍脸上的污垢,“其实,我很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很爱我。我救不了你,但在你死前,我可以报答你。”   “怎么报答?”左擎苍红着眼质问她,她要报答他,却还是让他非死不可。   花千树毫不犹豫脱光衣裳,张开双腿倒在他跟前,媚笑地说:“像要沅罗一样要了我,明天我就是王后,如果今晚我怀了你的孩子,以后这个孩子就是大凉国的太子,这是对你大哥最好的报复。”   沅罗此时正遭遇重生前最后一道劫难,天打雷劈之苦,可身体的焦痛却比不上心头的悲怆,她该明白,花千树一直是左擎苍的渴望,而左擎苍想要报复他大哥,这是最厉害的阴谋。左擎苍会答应花千树吗?他会答应她吗?   沅罗发誓,重生后她一定要牢牢捆住左擎苍的身心,绝对不会将他拱手让给这个女人,她一定要与花千树好好较量,她要的还有,大凉国的王后之位。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我以前几部小说,比如傲世烟云或者艳动天下,女主都是落难闺秀,遇到草根男主,一起玩转江湖和庙堂。第一次写男主是王子身份,而女主是丫环出身,希望给大家新的视觉感受,我是那么努力在转型,尝试写不同阶层的主人翁。   目前此部小说有十万存稿,对于每部作品,都像是我的孩子,我会对它们负责,请大家放心跳坑! ☆、2、屋顶上的仙女   “你会答应她吗?”沅罗尚在恶梦中,冷汗浸透衣裳,她不停揉着棉被,就像在揉着自己的心,“你不会的!不会的!”她突然惊醒,整个人坐起来,嘶嚎了一声。   一个蓝衣女子款步走过来,明明是大家闺秀,她却穿得极为素淡,她递给沅罗一方丝帕擦汗,晃了晃她的脑袋:“你这丫头,平时亏心事做太多了,青天白日里还做恶梦。”   “小姐!”沅罗看见南宫琴活生生坐在床头,心想自己果真重生了。南宫琴这个模样,也就十五六岁。那时她最爱蓝衣、素银簪子,菊纹玉佩。   “沅罗,再过一个月,我就要陪父亲进宫参加元宵节宫宴,你快陪我去练琴,别耽搁了。”   “哦。”沅罗应和着,心忖元宵节宫宴,不就是她们十六岁第一次入宫所参加的盛宴。看来,重生让她回到十六岁。   沅罗清晰地记得元宵节宫宴,是她和南宫琴命运的转折点,因为在宫宴上,她俩第一次见到大凉国三殿下左擎苍。沅罗喜忧参半,喜的是十六岁的年龄,一切都还不算晚,忧的是她依旧是丫环出身。沅罗父母早亡,自五岁她便入尚书府为婢。如果重生得早一点,她也许可以改变当丫环的命运。可是,没有如果,沅罗深知地位对于一个丫环的重要性,所以此生她一定要想尽办法提升地位,直到问鼎后位。   “小姐,你将来就只打算弹琴给大家听吗?”前世沅罗和南宫琴之所以败给花千树,最主要的是她俩缺乏高明的手段。如果她没有记错,元宵节宫宴上,花千树将是一身薄如蝉翼的黑衣,武将世家出身的她,会以绝妙的灵蛇舞,吸引住众人目光,包括左擎苍和左飞宇。而南宫琴则略逊一筹,她不痛不痒地展示了琴艺,虽娴静清雅,在不识趣的人眼里,不免味同嚼蜡。   “琴乃高雅之物,若能寻到只爱琴之人,有何不可?”南宫琴生性淡泊、与世无争,此生仅为寻得一人心。但在大凉国后宫、左擎苍身边,却容不下一个只爱琴的女人。沅罗深知,今生的左擎苍更需要一个有胆识、谋略而又懂情趣的女子,与他坐拥江山。   “好是好,就怕辜负老爷多年来培育小姐的一番苦心。”沅罗撅起嘴,左思右想,她一定要想出一条妙计,使她和南宫琴,比花千树更引人注目。她心里默默念叨:“擎苍,这一世,你是否会爱上我?小姐,对不起,这一世,我还是要比你更爱他。”   一个月眨眼过去,沅罗把想好的妙计告诉南宫琴。南宫琴几番推辞,却拗不过沅罗的死皮赖脸,到最后她不得不妥协。“沅罗,我答应你,这个世界,除了我父母,我最信任的人是你,无论何时何地,你要记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小姐……”沅罗听着这话很感动,这个世界除了南宫琴,她又能相信谁呢?   元宵节宫宴,是左鹏王专门为庆贺一年复始、大地回春而举行的盛宴,满朝文武百官皆要出席,而尚有几分姿色的名门闺秀,还需登台献艺,以备他日入选后宫。   “今晚良辰美景,孤王要与众位卿家同乐,贺我大凉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左鹏王高举酒杯,开怀畅饮。   底下群臣叩首,齐声高呼:“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左擎苍和左飞宇就坐在左鹏王身边,两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足以睥睨众生。作为大凉国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两位王子,他们身上承载了多少权臣的欲望。   随着鼓乐声响起,一个黑衣女子从天而降,她身上的衣服薄如蝉翼,露出了圆润的双肩和纤细的蛇腰。这女子眉目张扬,红唇如火,不停扭着腰肢,全身像灵蛇般软滑,充满野性和诱惑力,直把大家看得血脉贲张,灵蛇舞震撼了全场。   这么个火辣辣美艳爽朗的女子,是谁家的女儿?文武百官交头接耳,悄声议论。试问整个大凉国,有几个名门闺秀敢这么任性张扬?   左鹏王被这名像灵蛇般凶猛的女子挑逗得兴高采烈,他捋着须髯,连饮了几杯烈酒,拍掌赞道:“好个兵部尚书的女儿,果真非比寻常。”   花典匆忙从座上起身,俯首致歉:“小女花千树,胆大妄为,不识规矩,还望陛下见谅!”   “哪会?如此豪迈的女子,孤王重重有赏,就赏她十两黄金!”   他的话一说完,就听到琴声飘渺,似昆山玉碎,清脆悦耳。一个蓝衣女子抱琴坐在梅花下,她素手抚琴,细细诉说那高山流水、清风明月的韵味。曲高和寡,谁能懂得她的弦外之音?愁,愁,愁……   琴音陡转,好似银瓶乍破水浆迸,众人精神一振,恰在此时,烟花乍放,幽蓝夜空五彩缤纷。众人皆抬头观望,忽见高高的大殿屋顶,一个蒙面的白衣女子,在月下和烟火中起舞。她脚踝上挂着铃铛,手中皎白的云袖,随着琴音逶迤,似游龙飞天,似牡丹摇曳,似蝶影交缠。   “是琴声高妙,引得仙女下凡吗?”众臣啧啧称赞,“这白衣女子,敢在屋顶上跳舞,胆量非同凡响,而且高雅脱俗。”   “三弟,你说这面纱下,又是怎样一副天容?”左飞宇饶有兴致地问坐在一边的弟弟。   左擎苍摇摇头,鄙夷地回答:“大哥,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女子罢了。”   左鹏王哈哈笑着,情怀高涨,他站起来,戏谑地对屋顶上的人说:“高处不胜寒,天上的仙子,你可愿意下凡,到孤王的大凉国来?”   沅罗充耳不闻,继续她美轮美奂的舞蹈。琴音渐渐接近尾声,到了结束之际,她衣袂飘飘、绝尘而去,遗留世人一个曼妙的身影。   沅罗这么高的姿态,但当从屋顶跳落地上那一刻,却是不好受的。她发誓此生还要学一身武艺,好保护自己。沅罗让尚书府的人在地上接应她,就在坠地瞬间,一个男人将她抱入怀里。   这个男人星眉剑目、气宇轩昂,正是她日思夜念的左擎苍。沅罗没想到,今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在这种情况下。   左擎苍放下她,二话不说,伸出铁掌般的五指,硬扯掉她的面纱。   面纱之下,如水容颜。她虽然没有花千树妩媚,没有南宫琴优雅,却比她们多了一股清灵之气。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左擎苍瞪着她,狠厉地教训道,“既然武功不怎样,就别爬到屋顶扮鬼吓人,小心我父王给你安个欺君之罪。”   这一世的他,怎么比前一世多了几分冷酷和阴邪?沅罗的泪水夺眶而出,难道在逆转自己命数的同时,他的命数也变了,这不是前世的他?   “滚!”左擎苍冲着沅罗喊,然后拂袖而去,回到宫宴上。   左鹏王酒醉微醺,却依旧扯着嗓子宣道:“吏部尚书南宫焕的女儿南宫琴,知书达理、琴艺高超,孤王赐她一把绝世好琴——绿绮。”   “谢陛下赏赐!”南宫琴恭敬地回礼。   左鹏王又兴致勃勃地问左擎苍:“三王儿,找到仙女了吗?”   左擎苍面不改色地回答:“启禀父王,仙女不知所踪。”   左鹏王眉头微皱,质问南宫焕:“南宫卿家,屋顶上的女子,可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南宫焕唯唯诺诺地说:“陛下,不是。”   左鹏王脸色变得阴暗起来:“这么说,她果真是被你女儿的琴声吸引来的?”   “微臣不敢这样说。”南宫焕一颗心都要从胸腔跳出来,这一会赏赐一会威逼,果真是君心难测。   “孤王命令你,尽快找到这名女子,孤王要看她到底是何许人也,既然来了,为何不见孤王一面?”   “是,微臣定当竭力为陛下寻到这名女子。”   沅罗这次终于成功地把所有人的目光集合到她和南宫琴身上,花千树十两黄金,怎么比得上南宫琴一把绿绮?而南宫琴一把绿绮,又如何抵得过左鹏王对白衣女子的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3、指婚   “尽出些馊主意。”南宫焕回到府内,厉声斥责沅罗。“你这丫头,吃了豹子胆,竟然跑到屋顶上去跳舞?”   沅罗躲在南宫琴身后,伸了伸舌头,一脸无辜求庇佑的模样。   “老爷,你就别生气了,沅罗帮女儿赢得一把好琴,使得陛下对南宫家刮目相看,她是咱家的大恩人。”南宫夫人能说会道,金口一开,就帮沅罗解了围。   沅罗继续扮无辜:“还是夫人了解沅罗,沅罗一心只为小姐和老爷。”   “是呀,爹,沅罗甘冒生命危险,在那么高的大殿屋顶跳舞,足以说明她的勇气和对南宫家的忠心。”   “但她也给咱们惹下极大的麻烦,现在陛下要咱们交人,难道南宫家还留下她不成?”   “老爷,不急!“南宫夫人将南宫焕拉到一边,好生劝解,“陛下没给期限,咱们就慢慢找,这仙女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沅罗连连点头:“夫人说得对,老爷,咱们先静观其变。”世如棋局弈弈新,沅罗也需要时间考虑接下来该走哪一步棋。   等南宫琴和沅罗退下去后,南宫夫人对南宫焕说:“老爷,我之所以不让你那么快把沅罗送入宫,是因为沅罗对南宫家大有好处,咱们要利用好她。”   “你的意思是?”   “沅罗聪明伶俐,咱们收她为干女儿的话,她一定誓死效忠南宫家。如果陛下看中她,选她做妃子,把琴儿许配给大殿下或者三殿下,只要沅罗肯帮助琴儿,让琴儿的丈夫成为大凉国未来的王上,咱们的女儿就是未来的王后。”   “夫人想得周到,琴儿跟她情同姐妹,她不会不帮琴儿的,就照夫人的意思办。”   大凉国王宫,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美人佳肴。身为大凉国王子,左擎苍从小就生活在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但他的眉头,却很少有舒展的时候,特别是独处时,他皱得更厉害。他到底在想什么?   “三弟,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左飞宇急速走来,他呵呵地笑着,瞳孔却藏着狡猾和奸邪,“父王找咱们问话呢。”   “哦。”左擎苍应着,起身随左飞宇去到太阿宫。   太阿宫宏伟壮观,于天下之中而立国,于国之中而立宫。当左擎苍和左飞宇一步步登上太阿宫阶梯顶端,他俩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君临天下的气概。大好河山,鹿死谁手?两人暗地里都捏紧拳头。   “大王儿、三王儿……”左鹏王即使小憩,也要坐在龙椅上,他害怕稍有不慎,这个位置就易主了。“孤王今日找你们来,是要为你们选亲。”左鹏王抿了一口茶,盯着两个儿子问,“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女儿怎么样?”   “很好。”左飞宇先回答父王的问话。   “好。”左擎苍也跟着回答。   “飞宇,花千树和南宫琴,你更钟情哪一位?”   “多谢父王厚爱,儿臣虽喜欢她俩,但却不到非卿不娶的地步,就让三弟先选吧。”   “飞宇,你能不为儿女私情所困,是个可塑之才。”左鹏王非常欣慰,转回身问左擎苍,“三王儿,你选吧。”   “儿臣不敢。”   “既然你不敢,孤王就替你做主。南宫琴贤良淑德、品行端正,三王儿若能娶她,这段佳缘定必会成为王室典范、百姓美谈。”   左飞宇洋洋自得,谁都知道,兵部尚书手握重兵,父王没有让三弟和花典做成亲家,无疑为自己扫平了掌权路上最大的障碍。   “父王,大哥还未成婚,作为弟弟的不敢僭越,儿臣能不能先与南宫家订亲,等一年半载后再行婚礼?”   “好。孤王为你相中的媳妇,绝不会错。”左鹏王两眼放光、开怀大笑。   左飞宇笑得有点僵硬,他捉摸不透父王的意图,左鹏王到底是喜爱他多些,还是疼爱三弟多些?   兵部尚书府内,花千树焦急万分地等着皇宫传来的消息。她会成为左鹏王相中的女人吗?宫宴上左鹏王对她并无爱意。不然,退而求其次,把她赐给他两个儿子中的一个?花千树等得不耐烦,正要找人打听宫里的消息。却见父亲走了进来,一脸凝重的神色,给了她一种不祥的预感。   “爹,宫里有消息吗?”   “千树,陛下把南宫家的女儿许配给三殿下,却没把你许配给谁。”   “我早就知道,陛下更加赞赏南宫琴,只赏我十两黄金,却赐她一把好琴。”花千树抓起梳妆台上的镜子,一把摔烂,“我不会输给南宫家,绝对不会。”   沅罗在府内,听到左擎苍要与南宫琴订婚,心中不免凄苦。前世,南宫琴也是这样成为左擎苍的未婚妻,直至她被花千树害死,留自己孤苦伶仃、在世上受尽冷遇。今生,难道要重蹈覆辙?沅罗有一百个不愿意,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她拿起画笔,正往额头点上鲜红的梅花妆。   “沅罗,我有两喜,快跟我来。”南宫琴喜笑颜开,推门而入,牵着沅罗的手,去到大厅。   沅罗向南宫焕和南宫夫人作福,她说:“恭喜老爷、夫人,小姐被陛下相中,就要与三殿下订婚。”   “沅罗,这是一喜,另外一喜是关于你。”南宫夫人慈眉善目地说着。   “关于我?”沅罗心头惊骇,这么多天的静观其变,终于有下文了吗?   “沅罗,我和夫人打算收你做干女儿。”南宫焕意味深长地说,“你对琴儿忠心耿耿,琴儿也视你为姐妹,这次她有幸与三殿下订婚,你功不可没,你们若结成姐妹,以后在皇宫里,也好互相照应。”   沅罗又喜又悲,喜的是她在南宫家得到了她一直渴望的地位,作为吏部尚书的干女儿、南宫琴的姐妹,她离高高在上的左擎苍更进一步。悲的是她真要抢走干姐姐的未婚夫吗?爱情是自私的,从她在炼狱历经磨难开始,她就明白真正要的是什么。“谢谢老爷,谢谢夫人!”沅罗跪下来,十分激动,“你俩对我的情分,我终身难忘!”   南宫琴喜滋滋搀起沅罗:“还叫老爷夫人,赶紧改口。”   “干爹,干娘!”   “好,好。”南宫焕与夫人欣然应着,之后,南宫焕又开口说道,“沅罗,在你成为我的干女儿后,我不得不以干爹的身份要求你,即日你需进宫,完成我对陛下的承诺。”   沅罗听后,才知南宫家收自己为干女儿,原本就动机不纯。一来他们为了复命,二来也为了光耀门楣。罢了,进宫本就是她的选择。这次与前世不同,她不再是个卑微的丫环,却誓要做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   卸去丫环的装束,穿上曾在屋顶跳舞的白衣,在额头画着娇艳欲滴的梅花,沅罗就像锋芒毕露的明珠,美如天仙、风华绝代。当她莲步踏上太阿宫阶梯,进入左鹏王和他两个儿子的视线时,她知道自己这一生,将在今日改变。   “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沅罗一边行叩拜之礼,一边用眼角偷偷瞧着左飞宇和左擎苍。   左飞宇依旧是一副奸邪狡猾的笑容,而左擎苍只是不停喝着座上的酒水,面色冷酷,连一眼都没望向沅罗。   “陛下,微臣千辛万苦,终于找到这名仙女,并收她为干女儿,将她带到宫里,请陛下过目。”   “哦。”左鹏王饶有兴致地盯着沅罗,问,“你从何而来?为何要在屋顶上跳舞?”   沅罗朱唇微启,轻轻说:“我是名流落江湖的孤女,被南宫小姐清寒的琴声所吸引,是以飞到屋顶,跳起舞来。”   “孤王很喜欢你。”左鹏王自始自终盯着沅罗,仿佛她身上有奇怪的魔法,“今晚,你服侍孤王,孤王绝不亏待你。”   “不,我不要!”沅罗直接回绝。   “你很心高气傲吗?”左鹏王逼近沅罗,怒视着说,“从未有一个人,敢漠视孤王,不把孤王放在眼底。”   “我没有对您不敬,只是……”   “你什么都不用说,孤王一言九鼎,决不食言。”左鹏王执意要得到的女人,从未得不到。   左擎苍竟将酒水洒了一身,沉着如他,在这一刻,偏偏这么不小心。   左飞宇看在眼里,悄声讥笑:“三弟,你该不会也起了色心吧?虽然她真的很漂亮,但别忘记,那是父王的女人,你我是儿子,又是臣子,碰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4、出家的王子   一入王宫,还没勾引住左擎苍,就这么落入他父王的魔掌。沅罗懊恼无比,南宫焕、左擎苍、左飞宇,她脑海不停迸出这些人名,却是哪个人都救不了她。她就要被带下去沐浴,准备今晚的侍寝。沅罗故意放慢脚步,暗中期待谁会为她求情,让她不要在今晚落入虎口。   “陛下……”终于有个老太监开口了,他那双世故的眼睛,似乎能把每个人都看透。“您今晚不是要去清虚观吗?”   “是呀,瞧孤王这记性,还好有你提醒我。”   “陛下,可要先通知清虚道人,叫他先做准备恭迎陛下。”   “不用了,每年的这一天,他都在等我。”   沅罗捏了一把冷汗,今晚算是侥幸地躲过一劫。看来清虚观不是寻常之地,不然左鹏王不会宁可食言,也要去这个地方。   夜晚,沅罗暂居于湖心宫,湖心宫位于波光粼粼的湖心中央,四面茂林修竹,甚是清雅。   沅罗迈进湖心宫时,一个梳着双髻的圆脸少女,向她行礼:“奴婢小奴,奉陛下之命,专门伺候小主。”   “哦。”沅罗深知言多必失,在没摸清左鹏王给她安插什么人时,她绝不能轻易让她们看出她的弱点。   “小主,你先换一身宫衣,准备就寝。”小奴将她引来湖心堂,湖心堂里都是温泉,泉水氤氲,四面薄纱飘舞,整个澡堂如同仙境。   温水洗凝脂,小奴往水面飘洒七色的花瓣,她啧啧称赞:“小主,你长得真好看。”   “你下去吧,我习惯一个人沐浴。”她冷淡地说着。   “这样呀,那……我先出去了。”小奴只有放下花篮,转身出门而去。   沅罗百无聊赖地掬水淋着身子,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明晚左鹏王一定会命她侍寝,如果她不希望有那样的命运,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趁着今晚逃跑。要逃出重重包围的王宫恐怕不可能,但在宫里找个隐秘的地方藏一段时间,暂且避过这个风头,应该是可以的。   沅罗赶紧从水里出来穿上宫衣,门外小奴在把守,她逃不掉,只有另寻他法。沅罗轻轻打开一扇窗户,窗户外是连天的湖泊,在夜色中幽深静谧。沅罗咬了咬牙,看来逃跑的路径就是投湖。她下定决心,先用水在地面写了“去留无痕”四个字,留给小奴看,之后毫不犹豫纵身投入湖里。   与刚才暖和的温泉相比,寒冷刺骨的湖水,让她全身战栗,仿佛死后在幽冥地狱里的挣扎一样,但没得选择,沅罗为了不被人发现,只有深深潜入水底,奋力往外游。还好她熟悉水性,一炷香的时间,她知道自己离湖心宫已经很远。   她在水里漫无边际地游荡,直到水面上突然出现一盏盏花灯,她从水里探出头,花灯随着水波漂流,仿佛魔咒般围成一朵硕大的圣洁莲花,而她就在这莲花中央,雪白的宫衣,层层叠叠在水面舒展,皎洁的月光下,她就像一个谪仙。   “清虚道人,你看!”几个小道士大惊失色,唤着站在岸边的男人。   那个男人身着雪白的道袍,静静地对月凝思,听到呼声,他才低下头。月光之下,他英俊的面容,淡漠的目光,清冷得不似凡人。   他望着沅罗,眼底充满疑惑。这个女人是谁?她怎么会出现在湖里?偏偏还魔咒般地处在莲灯的中心。   “娘,莫非这是你的安排?你听到了孩儿心灵最深处的呼唤?”想到这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清虚不由得蹲下身子,恍惚地问,“你是谁?”   沅罗心想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是左鹏王的女人,那么她该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看他一身道袍,如果有慈悲之心,那么便是可以解救她的人。   “我可以上去说吗?”沅罗露出天真的神色。在那些她不了解的人面前,天真是掩饰自己最好的武器。   “嗯。”清虚认真地点头。   “你先叫别人退下,我就上去。”   “你们都下去吧。”清虚对那些放花灯的小道士说。   小道士们费解地离开了,临走之前他们还提醒说:“清虚道人,陛下在大殿等你许完愿,前去悟道。”   “我知道。”   沅罗见那几个小道士走了,岸边没有其他人,她才从水里爬上岸。她的衣服在滴水,她的秀发也在滴水。湿透的宫衣,藏不住她圆润的香肩,藏不住她雪梨的酥#胸,更藏不住她莲藕般娇嫩的玉腿。她在他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你是谁?”他再一次问她。   “我不愿意将自己许给不喜欢的男人,所以投湖另觅活路。”她如实地告诉他,内心渴望他作为出家人,怜悯一下她,而不是出卖她。   “不喜欢的男人,他是谁?”清虚问得很干脆,仿佛王权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他傲然于世,不惧任何势力。   “左鹏王!”   清虚的瞳孔缩紧着,从开始的难以置信到最后完全相信,他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跟我来吧。”他为她指明了一条活路,他是出家人,不能见死不救。   他将她藏在丹房里,指了指衣箱,对她说:“换上道袍,你穿这样太惹人注目。”他要跨门出去。   “为什么要救我?”沅罗急忙问他。   “天意!”清虚不说他的恻隐之心,只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清虚观大雄宝殿内,左鹏王盘坐在太上老君的神像边,足足悟了两个时辰的道经。直到清虚踏入殿内,左鹏王睁开眼睛,喊道:“二王儿!”   “陛下,这里没有你的二王子,只有贫道清虚。”他淡然地说,“咱们开始悟道。”   “二王儿,你难道还在怪孤王?这么多年,孤王最宠爱的儿子只有你。”   “可惜你的二王子早已死了,我不过是一个出家人,绝不是你的儿子。”   “你不认我没关系,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到了辰时,典礼结束,左鹏王要回去早朝。清虚在门口向他作揖,这么多年来的父子之情,他只能回他一个礼仪。   左鹏王依依不舍,文武百官都说他的大儿子雄才伟略、三儿子才智过人,却不识得他的二儿子,也是人中龙凤。   老太监德仪临走前,笑呵呵地对清虚说:“清虚道人,依奴才看,陛下只有和你在一起,眼里才有作为父亲的慈爱,大王子和三王子,可没有这个待遇。”   “无量天尊!”清虚唏嘘不已。   等左鹏王一干人彻底离开清虚观,清虚才去到丹房里找沅罗。沅罗穿着宽松的道袍,坐在在丹炉旁。她一头浓黑的青丝披散在香肩上,额前的刘海衬得她多了几分灵气。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炼丹的秘籍,还有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   “你在干什么?”他平静地问。   “我借你的丹书看一下。”她并不紧张,反而像见到老朋友一样,习以为常地说。   “你也有兴趣?”清虚大为惊讶,他的母亲也喜欢研究这些丹书。   “嗯。”沅罗装得像个调皮的小姑娘,她走过去拉着清虚的手,央求说,“你平时都在研究吗?要不,你传授我一下。”   清虚此生除了他母亲,从未接近过任何女子。此时他被沅罗拉住手,全身仿佛有一股电流冲击着他。他努力想松开,挣脱掉沅罗柔嫩的小手,却发现竟不愿松开了。   “只要你有心悟道,我自然愿倾力相授!”   沅罗便留了下来,每日央求清虚授予她炼丹的秘诀。“如果我学会炼丹之术,炼出我想要的丹药,用他们来控制左鹏王或者左飞宇,那么我就不怕他们。”沅罗埋头苦思,她现在最需要一种可以避免被左鹏王临幸的丹药。   一连几天,沅罗偷偷在丹房内研究这种秘密的丹药,在那些炼丹秘籍里,她找到一个配方,只要炼成这种丹药服食后,就会使人产生与人合欢、飘飘欲仙的幻觉。   日子在与清虚的相处中过得很快,沅罗本想可以一心一意地炼丹,却在不久之后被人打破平静,而打破平静的人偏偏是左擎苍。   那一天,她在与清虚邂逅的湖畔,望见了清虚站在一片硕大的荷叶上,像金鸡独立般纹丝不动,一身白色衣裳,圣洁如同莲花,她只想用“上善若水”来形容他。   “你好厉害!”她看出清虚在修炼一门绝世轻功,心中倾慕不已,“你觉得我可以做你徒弟吗?让我拜你为师吧?”   “你要学这些干什么呢?”   “以后你保护不了我,我可以保护自己。”她天真地说。   “恐怕没有以后,他现在就保护不了你。”左擎苍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他就站在柳树下,抿着嘴唇,腰间插着绝世利剑,眼神有一股狂傲和不屑。   她望着他,心头百般滋味,前世她最爱的男人,为了不连累他,她宁可自刎而死。   “陛下有命,闲人不得擅闯清虚观。”清虚淡然地对左擎苍说。   “小弟拜见二哥!”左擎苍先向清虚行礼,之后又郑重其事地说,“小弟奉了父王之命,搜索逃犯,而逃犯就是她。”他横眉怒指沅罗。   沅罗的心一颤,眼前的他,这般陌生,陌生得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更令沅罗意料不到的是,原来清虚是左擎苍的二哥,前世她从不知道清虚的存在,今生突然遇上他,这是缘是劫?   清虚走到沅罗跟前,静静地凝视她,他从袖口掏出一根木簪,伸手将沅罗的秀发盘在头顶,用木簪束住。   “你……”沅罗一脸疑惑。   清虚对她笑了笑,他的表情温暖如同春风:“从此你是我关门弟子,我是你的师父。”   “师父……”沅罗只觉得这位师父太年青,而她在他面前,更显得幼稚。   “清虚道人,你要违抗父王的命令吗?”左擎苍的手不自觉移向剑柄,看来今日一战势在必行。   “这里没有逃犯,只有我的徒弟。”清虚摆手,命道士将他的拂尘递来。他从不想跟左擎苍动手,但为了沅罗这个徒弟,他只有这样做。   作者有话要说:   ☆、5、金屋藏娇   左擎苍输了,清虚略胜一筹,当他的拂尘正要扫过左擎苍的天灵盖时,沅罗忽然跳过来,张开双臂挡在左擎苍面前。她不能让清虚伤他一根汗毛,前世,她可以为他而死,这一世,她依然会这样做。   清虚愣住了,及时收回拂尘。他已经没有留她的必要,她的心并非向着他。清虚重新审视左擎苍,这位名垂天下的三王子,他的眉头总蹙着,眸底既狂傲又哀伤。   他无话可说,带领其他道士进入道观。还是他的清虚观安静,他差一点就让沅罗打破了平静。   沅罗见清虚要走,便追上去。   左擎苍板着脸拉住她:“你就这么想跟他走吗?”   沅罗咬了咬朱唇:“在这里等我。”她进入道观。   清虚就在丹房里,继续炼他的丹药。这种日子从未停止,既然出家,也将永远不会结束。   “为什么还不走?”他收敛了所有情绪,以最平静的心态面对她。   “谢谢二王子多日来的收留。”沅罗跪下去,向他磕了一个头。当她明白他的身份后,在她心中,他是可敬可畏的,一个出了家的王子,一个前世从未遇到过却待她很好的男人。   清虚站起来,从天师塑像后面的暗格里掏出一个包裹。他把包裹给沅罗背上,温和一笑:“拿去吧,我知道你需要它们。”   “是什么东西?”她摸着包裹里,是一本书和一个小型丹炉。   “既然你是我徒弟,做师傅的,怎么能不教徒弟自保呢?”他又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吃下去,丹药有助于打开你全身的经脉,到时候你按照经书去练功,不敢保证能练到何种程度,但自保肯定没问题。”   “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她拣起丹药,二话不说吞下去。   左擎苍在湖畔等了很久,终于见到沅罗从道观里出来。他见她背着包裹,也不管包裹里是什么东西,他说:“跟我走吧。”便转过身,没让沅罗看清他原本焦急的神情。   沅罗默默跟着他,离开清虚观。左擎苍的背影充满魅惑,他的脚步十分坚定,沅罗跟在他身后,永远都不必担心迷路。她记起前世,她和南宫琴就这样跟随他,三人在雪地里玩了一整天的雪。他堆了一个雪人,等到他堆完了,她俩才看出这个雪人竟然是花千树。   这一世,她不要他喜欢花千树。沅罗奔过去,像个小孩在寻找依靠一样,从背后搂住左擎苍,紧紧搂着他。   左擎苍错愕地回过头,吃惊地望着沅罗。   她冲他粲然一笑,该对他说什么好?她那么唐突,是不是让他觉得她很放纵、胡闹?“你能不把我送给你父王吗?”她想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这是在交易吗?”他轻轻捏住她尖嫩的下巴,冷笑地讥讽她。   左擎苍带她进了擎苍宫,将她安排在他房间的密室,让她换了宫女的绿衣裳:“你暂时先住这里,不准去别的地方。”   沅罗窃喜,问他:“你答应我,不把我送给你父王了吗?”   他顿了顿,双手捧起她的脸,仔细地打量她,他的眼神里弥漫着复杂的感情,复杂得连沅罗都看不懂他的心思。他说:“咱们不是在交易吗?”   “交易?”沅罗的脑袋一轰,心里很受伤,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凑得越来越近的嘴唇,在他将要吻到她时,她坚决地扭过头,躲闪开来。   他吻个空,不由得睁开眼睛,瞳孔里闪过一丝懊恼,仿佛抱怨自己不该对沅罗不敬。他一向谨慎小心,怎么今天就情不自禁呢?“我刚才这样对你,不准你泄露出去,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放心,我不会的。”沅罗自然不会说出去。   临走前,左擎苍似乎不放心,当他将沅罗藏在擎苍宫,意味着他们的命运紧紧相连,她绝不能出任何意外。他一狠心,回头扯下沅罗绿衣裳上朱红的腰带,只要衣冠不整,她要逃出去也很难。他厉声命令她:“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走。”   绿衣松散,露出沅罗的雪胸和细腰,她红了脸,急忙用双手拽住衣襟。她揣摩他的心思,明白他一直在防范自己,她只好给他吃定心丸,说:“你别担心,就算死,我也绝不会连累你。”   就算死也绝不会连累他,左擎苍听到这话,手顿时僵住,瞳孔里的冰雪在融化,只是他将心事隐藏,不肯被沅罗瞧见。朱红的腰带掉到地上,他没有捡起来,转身出门而去。   沅罗在擎苍宫的日子,比在清虚观过得慢。每天都是左擎苍亲自为她送饭,所以等待他的时间就是一种煎熬。她不明白为何他要冒险把她藏起来?难道真为了交易?可是,他并没有对她怎样,他到底有何居心?   当她清醒时,左擎苍送完饭很快就离开,而当她睡着了,他逗留的时间就比较长,所以她学会了装睡。“如果你不是前世的你,而我也不是前世的我,那么我的执着还有没有用?”沅罗不愿去想,她很明确这一世的目标,所以她迫不及待拿出清虚给她的武功秘籍和炼丹炉,开始她密室里的修炼。   《无相经》虚无飘渺、高深莫测,沅罗虽没有武艺根基,但两世的悟性,还有清虚为她打通奇经八脉,她的修炼进展很快,体内仿佛有一股真气在游走,令她身轻似燕,能飞檐走壁。   就在这天早上,左擎苍给她送完饭后,说:“接下来几天,我不会来给你送饭,但会吩咐人将饭放在房里,你出去拿进来吃。”   “明知我是你父王要找的人,你干嘛还要冒险将我藏在你房里?”沅罗十分不解。   “你不必问那么多。”左擎苍并不想告诉她。   等到隔天吃完饭后,沅罗萌生了出外走一走的念头。   “我总在密室里呆着,虽安然无恙,却也虚度光阴,不行,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沅罗打开机关,悄悄离开密室。   外面的空气很新鲜,沅罗思忖着要去哪里,心想还是去找一找左擎苍,看他平时都在干什么。   她装作清逸殿的宫女,低垂着头,从左擎苍的卧室走向花园。花园里春花灿漫,百鸟争鸣,忽然,一阵婉转的琴声传来,沅罗清晰地记得这首曲子,乃是南宫琴最拿手的《凤求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琴声中窥听得出女子对恋人浓浓的爱慕之情。   沅罗提着裙子,慢慢接近琴声。她偷偷躲在假山后面,望见亭子里坐着的正是南宫琴和左擎苍。   南宫琴依旧是一身蓝衣,素银簪子,菊纹玉佩,她坐在石椅上抚琴,人比花娇,琴音比鸟声还脆。   一曲终了,她从丫环手里接过茶壶,亲自为左擎苍斟茶。明眸善睐,她轻声细语地唤道:“三殿下,请用茶。”   “不必客气。”左擎苍的眼眸里弥漫的雾气,让人无法揣摩他的心思。   “三殿下何必见外?我……将是你的妻子。”南宫琴羞得满脸通红。   左擎苍一声不吭,他垂下眼皮,只是默默喝着茶。   “三殿下,你不会责怪南宫家,顺便讨厌我吧?”南宫琴揉着裙角,满腹委屈地说,“都怪沅罗,她既然能入宫侍奉陛下,就该好好珍惜,却胡闹地逃命。她若只连累南宫家就算了,但累及三殿下,却是大大的不该。”   沅罗听到南宫琴暗地里指责她,心中不免痛苦。她本以为南宫琴是她最该信任的人,是她的姐妹和朋友,但今日看来,南宫琴似乎不跟她站到同一阵线,不然不会不为她说话还责备她。难道这一世,所有人的命数都在改变,包括南宫琴和左擎苍,沅罗忧心忡忡。   左擎苍仍然一言不发,连南宫琴和沅罗都难以猜测他心头所想。   侍卫急匆匆走来,向左擎苍禀告:“三殿下,花姑娘在柳树下等你。她见你有客人在此,问是否择日才来与你比剑?”   “你让她进来。”左擎苍变得容光焕发,似乎普天之下,也只有花千树的到来使他恢复朝气。   花千树穿着一身如血绯衣,发髻高高挽起,右手拿着一柄金黄的寒烟剑,她的纤腰细如灵蛇,走起路来,步步生莲、婀娜多姿。   “三殿下,你今日有佳人相陪,我难道不会扫了你们的雅兴?”花千树还是前世那副伶牙俐齿。她的眸光流转,就算女人也会被她勾了魂。   沅罗抱怨原来这两天左擎苍不去给她送饭,却是为了要花千树陪他练剑。   “本殿下只是莽夫,比起听琴,我更喜欢比剑。”左擎苍命侍卫递来宝剑,手指花园里的草坪,“花姑娘请吧!”   “啊,我有个提议。”花千树轻蔑地瞟了南宫琴一眼,“你我二人比剑,不如请南宫姑娘弹琴助兴,这样也不会怠慢了客人。”   左擎苍面无表情,眼光看向南宫琴。   南宫琴明知答应了就是让自己难堪,可是离开擎苍宫,放任花千树和左擎苍双宿双飞,在一起练剑,却不是她心中所愿。   “若三殿下和花姑娘不嫌弃我琴艺不佳,我很愿意为你们助兴。”南宫琴看向琴台,黯然神伤。   沅罗大失所望,蹲坐在假山后面,心里不停骂道:“岂有此理!花千树,你好不要脸!”   琴声渐起,剑影飞越,沅罗忍住性子看他们比剑。她看到的不是二人在切磋,却是他们眉来眼去在传情。   南宫琴似乎看不下去,琴声变得生硬,她的手有点发抖,却勉强地弹着。   花千树舞剑并不过瘾,如果对付男人没有新鲜的招术,可贬低了她俘虏男人的手段。她的眼光闪过一丝妩媚和疯狂,就像罂粟花一样妖毒,她故意在左擎苍避开伤她之时,还跑上去给他喂招,逼得他伤害自己。他的剑割破了她的绯衣,划伤了她的右臂。   “唉呀!好痛!”花千树丢下寒烟剑,摸了摸伤口,一手的血。   左擎苍跑过去,焦急地问:“你怎么样?干嘛这么傻?”   花千树抬眼望他,深情款款得说:“我被你所伤,这样你不会忘了我,我也永远不会忘了你。”她忍痛咬紧牙关,整个人扑入他怀里。她的血染红了他的华衣,凄艳如同她的疯狂。   南宫琴惊呆了,花千树对左擎苍的爱,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她是那么敢于争取和不择手段,自己的素淡与花千树的浓烈相比,根本毫无优势,南宫琴停止了弹琴。   沅罗满心沮丧,如果不是为了不被南宫琴和花千树知道她的行踪,她早就冲出去教训花千树。可是即使冲出去,就真的有用吗?凭她的鲁莽和吵闹,就能阻止左擎苍对花千树动情吗?沅罗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到大厅里去,我帮你包扎伤口。”左擎苍搀扶着花千树,离开了花园。   作者有话要说:   ☆、6、如果爱   飞宇宫内,左飞宇与众舞女坐在酒池边嬉戏,他伸长脖子,用嘴一扯,黄衣舞女香肩上的衣裳被他生生扯开,他整个人埋在她的浑圆里,紫色的纱帐垂下,酒光纱影,美人如玉,荡出一片旖旎。   “大殿下,三殿下都订亲了,你什么时候选个夫人?”众舞女嬉闹喧哗,都争着抢着在左飞宇面前表现。   “你们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把你们全封为夫人,好不好?”左飞宇继续风流快活,这些活色生香的女人,怎么享用都不够。   “大殿下,她们真的有那么好吗?”一个柔媚的女声响起,紫色纱帐纷飞,那身浓烈的绯衣,把所有舞女都比下去。   “退下!”左飞宇厉声喝道,他不是对绯衣女子说这话,却是对倚靠在他身上的众舞女。   众舞女愤愤不平退出酒池,在这位绯衣女子面前,她们变得什么都不是。   “大殿下,千树扰了你的雅兴,只是你放心,我会给你补偿的。”花千树媚笑着,拿起木勺,俯身从酒池里舀了一杯酒,一口倒进嘴里。她款步走向左飞宇,跪在榻前,触摸他的胸口,凑近他的嘴,将酒送入他口中。   红唇烈酒,摄人心魂,左飞宇醉了,细细汲取她口中的幽香,直到他要将她压在身下。他碰到她的右臂,有一片湿热和粘稠的液体,仔细一看,竟然是血。   “好疼!”花千树大叫出来,推开左飞宇,蹙眉坐直身子。   “你的手臂受伤了?”   “还不是为了你?”花千树忍着痛还是一副妖媚的模样,“我被你三弟刺伤了。”   “哦,原来你被他刺伤了就来我这里寻找安慰,好吧,那我好好疼你。”他将她推倒在榻上,按住她的蛇腰。   “你让我起来啦!”花千树嗔怒,挣扎着重新坐起来。   “怎么?你还在考虑是站在我这边还是他那边?”左飞宇捏着她绯红的脸颊,“你这么聪明,千万不要站错队,可要赔命的。”   “三殿下比你隐忍,只是他的条件没有你有利。”花千树分析着,“你是长子,又是嫡子,在陛下面前,孝顺又有雄心,如果没有意外,你会是王位不二的人选。”   “这些我都知道。”左飞宇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只是父王的心思太难以揣摩,只要他一天没公布结果,我的心一天就不得安宁。”   “左鹏王真是老奸巨猾,他做事从来都无法让人猜透,既然他给自己找了个仙女,让三殿下订下南宫家的婚事,为何不把我许配给你?”   “你还是想嫁给我的,不错,你很聪明。你一个武将世家的千金,跟了我,将来就是正室,可比给别人做偏房好。”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夺得大凉国的王位。”   “美人放心,你还要继续帮我,勾引我三弟,监督他的一举一动,但千万别献身,你这身体是我的。总有一天,咱们得偿所愿,主宰江山,你就是我的王后。”   擎苍宫,左擎苍的卧室,一身冰冷铁甲,腰间系带宝剑,飞龙飞虎将军韩山傲然地盯着左擎苍摆在案头的棋盘,棋局变幻莫测,到底这黑子和白子谁能笑到最后?   “韩山!”左擎苍推门进来,“你久等了。”   “三殿下,好绝妙的棋局。”韩山称赞道,“您是越来越有这个耐性和细心,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韩山,你又换了一把新的宝剑,看来这宝剑世间少有,不然也不会被你相中。”   “三殿下!”韩山跪下磕头,“卑职谢谢三殿下一如既往的信任,你是唯一一位让我带剑入室的王子,就你这气量和胸襟,也是世间少有。”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左擎苍扶起他,笑呵呵地说,“我叫你四处去聚敛财力、物力和兵力,你可开始了吗?”   “一切都在筹备中,假以时日,它们将是咱们夺权最强硬的后盾。”   “那就好,输了第一次,我绝不会再输第二次。”左擎苍捏紧拳头,胸中顿生睥睨天下的傲气。   “三殿下输了第一次?”韩山一头雾水,“一切都还没开始呀?三殿下怎么算是输了第一次?”   “韩山,你别问那么多。”左擎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记住,你是我最得力的下属,也是我的好兄弟,咱们要齐心协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韩山告辞后,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婢女送饭进来卧室。左擎苍命她们退下,自己拎着饭菜踏入密室。   沅罗盘腿静修,听到门开的声音,睁开眼睛,停止修炼《无相经》。   左擎苍走到她身边,看着地上的秘籍,摇头说:“干嘛练这种东西,不要练得像我二哥一样,去当尼姑,可就不好。”   “你把我软禁在这里,有何所图?”沅罗一想起他和南宫琴已有婚约,又与花千树卿卿我我,而她什么都不是,既然如此,她干嘛要留下来,坐以待毙呢?   “我父王老了,容易糊涂,我不想你去诱惑我父王,让他更加糊涂,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沅罗听了很受伤,她将嘴唇咬出一条血痕,内心不停劝服自己,既然他没将她放在心上,不如分离一段时日,再作打算,她终于下定决心,站起来说:“我要走!”   “不行!你哪里都不准去!”左擎苍的语气失去平静。   “你忘了我已经学会轻功,如果我一定要走呢?”她像是在跟他赌气,故意引他注目。   “那么,我会折断你的双翼。”他霸道地说。   沅罗听完他的话,心头不免燃起一丝希望,他宁可折断她双翼也不肯放她走,仅仅是为了不让她去诱惑左鹏王吗?沅罗心想南宫琴和花千树都向他表明爱意,而她本来就处于劣势,为何不抓紧彼此相处的机会,让他知道她爱他,而且比任何人都爱呢?   “三殿下,我从未想过诱惑你父王,因为我心里已住着一个人,我爱他爱了很久很久,即使他心里没有我,我都渴望与他相守一世。”她深情地凝视他,忽然扑入他怀里,泪眼朦胧地倾诉,“那个人就是你,三殿下,你是沅罗内心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左擎苍表面波澜不惊,瞳孔里却有一股火焰炽烈地燃烧。他的喉结在翻滚,似乎有千言万语却难以启齿,许久之后,他才张开双臂环住了沅罗。   “既然爱我,就留下来。”他规劝的口气,仿佛认为爱他就不应该拂逆他。   “我可以帮助你,三殿下……”她争辩着,为了他,她可以上刀山下火海,而不是每天被他囚在密室里,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说了,听我的就没错。”他厉声打断她,难道凭他一个男人,还要靠她来帮助他吗?左擎苍指着桌子上的饭菜:“快吃吧。”   韩山经常看到婢女送饭进去左擎苍的卧室,感到很奇怪。若说左擎苍偶尔在卧室里吃一两顿就挺正常,但长期如此,其中必有蹊跷。等婢女送完饭,他迎上去问她们:“三殿下经常在卧室进餐吗?”   婢女们纷纷回答:“不知道,三殿下命我等将饭菜放到他卧室,等他回来吃。”   “好,你们退下吧。”韩山守在左擎苍的卧室外面,用手指戳破窗纸,谨慎盯着房内的动静。   一条绿色的倩影从卧室的密道出来,她踮着脚尖走到桌前,从盘子里撕下鸡腿,津津有味地吃着。自从沅罗跟左擎苍表白后,这两天的胃口特别好,既然呆在他身边,占尽天时地利,她更应该想方设法抓住他的心,让他为她动情,这才是上上之策。只要得到他,同心协力与他共进退,何愁得不到江山?   沅罗啃完鸡腿,端起饭菜,进入密室里。毕竟在房间里吃东西,如果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可要连累左擎苍。   她刚将饭菜放下,忽然密室的门被打开,沅罗以为是左擎苍,欢喜地转过身,却看到一个提着利剑的男人踏入密室里。他穿着一副寒气逼人的银甲,目光如炬,瞪着沅罗。   “你是谁,干嘛进来?”沅罗问那个男人。   韩山反唇相讥:“该本将军问你是谁?为何藏在三殿下房间的密室里?”   “你不回答我,凭什么要我回答你?”沅罗毫不退缩。   “你很面熟,我在哪里看见过你。”韩山冥思苦想,不一会就恍然大悟,“你是陛下通缉的女犯人,三殿下竟然私藏你。”   “你想怎样?”沅罗看他能带剑在左擎苍卧室出入,猜测他应该为左擎苍所用,不会出卖他。   韩山嗖的拔剑出鞘,剑指沅罗的喉咙,冷峻地说:“我必须替三殿下杀了你。”   “你干嘛要杀我?”沅罗百思不得其解。   “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韩山瞪大眼睛,宝剑即将刺入沅罗的喉咙。   “住手!”左擎苍快步走进来,怒目扫向韩山,“你这是干什么?别以为我允许你带剑进来,你便可以为所欲为。”   “三殿下,此女一定要杀,绝不能多留一日在世上。”   “为什么?”左擎苍质问他。   “因为她不仅诱惑了左鹏王,还勾引三殿下,令你这么一位明主,破天荒做出金屋藏娇之事。”   “胡说!”左擎苍怒指着他,“给我退下!”   “三殿下,如果你不想被她迷惑,一定要快刀斩乱麻。”韩山横握宝剑,将它高高举起,送到左擎苍面前。   左擎苍将沅罗护到他身后,一本正经地说:“告诉你,这个世界谁都该死,就她不该死!”   沅罗见左擎苍这么护着她,已经心满意足,他心里是有她的吧?金屋藏娇,她怎么没想过,这是他爱她最隐晦的方式,如果他真的爱她的话。   “这位将军,恐怕你误会女人了。”沅罗勇敢地站出来,“你一定认为,自古红颜皆祸水,男人不该被女人所拖累,甚至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可是,为了三殿下,我可以牺牲一切,我是绝对不会连累三殿下的。”   “三殿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卑职说什么都没用,你还是早做决断吧。”   “韩山……”左擎苍将他扶起来,“你是我最得力的下属,咱们共谋大业,本该心无间隙,这样吧,咱们都退一步,我将她送走。你该放心吧?”   “三殿下,无论卑职做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都是为了大业。既然这是三殿下最后的决断,卑职从命!”   “你下去吧。”左擎苍示意韩山退下。他回头望着沅罗,她波澜不惊地凝视他。“我给你另寻一处隐身之地,以后,我会经常去那里看你。”左擎苍本想伸手抚摸她的脸蛋,却还是缩回手去。“情深不寿,强极则辱!”他忍下所有情绪。   沅罗不甘愿他这样的告别,无论他爱不爱她,她都要让他知道她爱他,爱得可以牺牲一切、忘怀一切。她抬起脚尖,环住他的脖颈,细致地吻着他。   仿佛天雷勾地火般,冰山也被她融化了,左擎苍搂紧她的细腰,她的吻换来他更热烈的回应。   他是她爱了两世的男人,如果他有前世的记忆,一定能体会到她最深刻和无奈的爱情。   到了最后,左擎苍放开了沅罗,沅罗也不去强求他。不是不爱,只是前世的伤痕,提醒着今世的缠绵。沅罗与左擎苍一夜春宵,然后自刎于他面前。真爱,何必只在一时?她要他的一世。   “陪我一起吃顿饭。”她拉着他席地而坐,笑嘻嘻地说,“我想这是我进宫以来吃得最美味的一餐了。”   “沅罗,你的笑容很纯净、很美!”他永远都不会说爱她,只说着可有可无的话。也许在他内心深处,所爱的是像花千树那样浓艳的女人,沅罗想到这里,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她会让他爱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7、蛇蝎女人   沅罗穿着太监的制服,跟随左擎苍,绕过一条长长的养蜂小道,进入一座偏僻的小园。   “这园子里没人吗?”沅罗很好奇,没想到偌大的大凉国王宫,还有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我娘以前是宫女,有一次被喝醉的父王临幸,在这里生下我。”左擎苍陷入哀思中,“从小我就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能和大哥、二哥相比。我娘很贤惠隐忍,父王从来没爱过她,为了我,她吞下所有委屈。等到她离开人世那一天,我在她床头痛哭,她劝我不要悲伤,应该替她高兴,她这一生所受的苦,终于到了尽头。”   “所以你很努力,做人也小心翼翼,丝毫不敢马虎。”   “不错。我父王根本不念父子之情,而我大哥,对我更是排斥。所以为达目的,我如履薄冰,绝不能让他们抓到我任何把柄。”   “我明白,你放心,我绝不会连累你。”   “在这里住下,我会时常来看你。”   “沅罗会永远等候你到来。”她认真地说,“我还会学你母亲,当个贤惠隐忍的女人,只希望三殿下心中有我的一席之地。”   左擎苍离开后,沅罗独自在养蜂园住起来。这里的生活条件比任何地方都艰辛,若不小心,就会被蜜蜂蜇个头破血流,然后发起高烧。就因为这里蜂窝密集,所以无人问津,沅罗也总算在这里炼成她所想要的七情六欲丹。   “最近三殿下的可不是那么有胃口。”擎苍宫里的烧火宫女在厨房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以前每天都让人送饭到他卧室,现在他都不吃,也不叫人送了。”   “听送饭的妹妹说,三殿下的卧室里以前藏着一个女人,每天就供他玩乐。两人就像这炉子里的柴火一样,干柴烈火,烧得噼啪噼啪。”   “三殿下不是有个未过门的妻子,是陛下钦点的吗?他怎么还金屋藏娇?”有宫女为南宫琴抱不平。   “这女人不会是经常来找三殿下的花姑娘吧?”   “哪是?是另外一个女子,你说花姑娘和南宫姑娘,都是大家闺秀,哪会躲在三殿下的房里与他厮混。”   “那现在这名女子去哪里了?”   “也许怕被人发现,三殿下忍痛割爱,就把她送走了。”   “不许乱说!”南宫琴一直站在厨房外头,等到众女讲到一段落,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讯息后,才走进来。   “南宫姑娘!你千万别告诉三殿下,我们不敢再乱嚼舌根。”众宫女纷纷跪下求饶。   “南宫姑娘,你是擎苍宫未来的女主人,请你一定要为我们守密。”   “今天的话我会当没听见,你们不要乱传出去,不然引火烧身,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一定一定!”众宫女感恩戴德。   “好了,你们都起来,我要亲自煮几道小菜,给三殿下下酒。”南宫琴卷起长袖,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日却不辞辛苦地下厨,为左擎苍做菜。   “南宫姑娘,你这么贤良淑德,三殿下娶了你,是他的福气,也是擎苍宫众人的福气。”宫女们纷纷献媚。   南宫琴充耳不闻,她只知道她要做出一手好菜,留住男人的心,这一生她若无法像花千树那样妖冶妩媚,不如就先抓住男人的胃。   菜式精致可口,左擎苍尝完每道菜后,几杯酒下肚,也就饱了。   “三殿下这就饱了吗?”南宫琴看着一桌子的菜,每道菜都是她花了半个钟做完的。为了做这几道菜,她在家里学了两天三夜。   “已经很饱,以后这些交给下人去做,不用你亲自动手。”他依旧淡漠的口气,并没任何情绪波动。   “妻子为丈夫做菜,怎能经过别人的手?”南宫琴拉着他的胳膊,轻轻将头靠在他肩上,“三殿下,您说我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吗?”   左擎苍有一刻的怔住,他若有所思地说:“您很好!”   “我的干妹妹沅罗,她煮饭可比我好吃千倍万倍。可惜她做事不按常规,消失了这么多天,也不知去了哪里?害得我和爹娘都很担心。”   “吉人自有天相,担忧也是无益。”左擎苍不以为意地说。可是,他的脑里不由得浮起沅罗嫣然的一笑,他在想她,而她一定也在想他吧?   养蜂小道,蜜蜂成群结队,嗡嗡地飞来飞去,将园子与外界阻隔,形成一道屏障。左擎苍左顾右看,见没有任何人跟踪,才小心翼翼绕过蜂群,加快步伐进入园内。   却不知,已经有人躲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她一身蓝衣,神情就像天空一样寂寥,她的未婚夫,心里装的永远不是她。   “沅罗,你一定在里面吧?除了你还有谁?前世,我是第一个输的人,这一世,我要做最后赢的那一个。前世,你们有过轰轰烈烈的一夜春宵,这一世你不应该再纠缠他,作为我的丫环,你的职责是为我服务,而不是占有他。”南宫琴握紧了腰间的菊纹玉佩,人淡如菊不过是她的掩饰,既然能重生一次,谁还学不会保护自己?   漆黑的秀发披散肩头,沅罗的身影,就在花丛中若隐若现。她正在采摘鲜花,感到身后有人向她走近,转过身就看见左擎苍。   “你来了。”她兴高采烈地奔入他怀里,轻轻捶打他的胸口,埋怨地说,“你知道吗?我等了你三天。”   “都没见你消瘦过?”有史以来他第一次用轻快的口吻说。应该是这养蜂园很安全,才使他敢放纵起来。   “如果我连自己都不爱,又怎么有力气去爱你呢?”她头头是道地说,挽过他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入屋内。“我酿了些蜂蜜,你进来尝一尝,可甜了。”   “可有比你的嘴甜?”他停住脚步,就在花丛中含住她的嫣唇。   沅罗只觉得像投身于一片灼热的火焰中,全身燃烧起来,她陷入迷乱狂醉的美梦中不愿苏醒,这是今生他第一次主动吻她。   又过三天,左擎苍按捺不住思念之情,再次光临养蜂园。这一次的养蜂园静得出奇,他走过他们拥吻告别的花丛,经过她做饭的厨房,踏入她休憩的卧室,却没再见到她。   左擎苍莫名地慌了,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不声不响就在他的世界消失?“沅罗……”他长长地喊了她一声,没有回音,她果真消失了。“怎么会这样?”左擎苍失魂落魄,一拳重重锤在梳妆台上,梳妆台登时坍塌,却不足以发泄他的怨恨之情。   他已经用尽气力保护她,为了她,他三番四次背叛他的父王,甚至金屋藏娇,就是不愿她做左鹏王的妃嫔。他知道她深爱他,而他何尝不爱她呢?前世她为了他自刎而死,成为他心头永远的痛。再度重生,难道他还分不清谁是他最值得爱的女人吗?但为了护她周全,不被任何人洞察他对她的爱,以致殃及她和王图霸业,左擎苍极力克制了澎湃的情感。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却还是躲不过失去她的命运。   “沅罗,你绝对不会毫无预兆就离开我,所以一定是有人把你带走的,是不是?“左擎苍仰望天际,长啸一声,“到底是谁?”他瞳孔燃起熊熊怒火。   飞宇宫,左飞宇还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他瘫在酒池边,右手提着酒盅,时不时往口中倒酒。他虽喝了很多酒,头脑却比任何人都清醒。大凉国大殿下,得天独厚的身份,注定他是离王位最近的人,所以任何时候,他都不能糊涂。   当侍卫们将沅罗带到他面前,左飞宇即刻弃掉酒盅,坐直身子,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仙女终于也落入尘网,任凭你有三头六臂,也难逃我大凉国的五指山。你可知父王为了搜出你,将整个王宫的地皮都掀起来。而我终于不辱使命,抓到了你,又是大功一件。”   “拿我去邀功,这就是您的本事?如果是这样,倒是我高估了您。”   “哼!果然是伶牙俐齿,说到底你想逃出我父王的宠幸,不过那是异想天开!”他挠了挠头,又问,“这段时日,你一直藏在养蜂园?奇怪了,是你自己逃到那里,还是谁把你藏在那里?”   沅罗自知不能连累左擎苍,便巧妙地回答:“我要去哪便去哪,谁都阻拦不了我。”   “可惜你今日落入我手上,就是插翅也难飞。”他的双眼色迷迷,纵览美色的他,不得不承认沅罗秀气,相比于花千树的妖冶和其他女子的艳俗,沅罗就像山间的明月、林中的清泉。“难怪我父王一看到你,就对你倾心。吃腻了山珍海味,是该换一下口味,我都想将你占为己有。”   “你敢?”沅罗隐约计上心头,既然前世左飞宇和花千树用她来设计左擎苍,以致左擎苍不仅失去王位的竞选,还被他们杀死。那她今生为何不利用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哦,你这是以退为进,要我将你占为己有吗?”左飞宇捏起她的下颌,擅自揣测,“我父王老了,你想另寻依靠,所以不愿做他的妃子?”   “我没这个心思。”沅罗为自己洗白,即使左飞宇觉得她口是心非,她还是得这样回答。   “不管你有没心思,既然让我拾到你这样一件瑰宝,就该得到些好处,我可不会傻头傻脑,完璧归赵。”他得意洋洋地说,“这几天你来伺候我,把我伺候舒服了,即使你成为我的母妃,改日我登上王位,都不会亏待你。”   沅罗只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带有强烈的情#欲#色彩,于她很是危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世,翻云覆雨的人应该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8、将你一军   隐忍、蛰伏、等待,在沅罗离开后,左擎苍变得没有以前冷静。在这个世界,他一直活得很孤独,即使位高权重、世人艳羡,却不过是一个落寞的王子,从小得不到父亲认可,从未感受过手足之情。只有沅罗,在那一夜缠绵后,她的娇俏和灵动、痴情和决绝,突然间就住入他心中,成为他王图霸业里最温柔的部分。   养蜂园里,左擎苍伫立于杏花树下,望着满树的杏花,像极了少女的慕情、娇羞和疑惑,他想,沅罗就像这满树的杏花。以往,她经常站在杏花下,满心期盼地等他到来。直到看见他时,杏花雨已经沾湿了她的发梢。   “你说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卸下所有忧虑,对你表明心意呢?”左擎苍笑话自己,前些时候她在他身边,他却从不肯说一句爱她,等到失去她了,他才后悔莫及。   就在这时,一群蜜蜂嗡嗡地飞到他身边。蜜蜂扇动着透明的双翅,来来回回飞了几圈后,有十几只同时坠落到地上。   左擎苍心生疑问,莫名的冲动,使他蹲下身子,捡起一只死去的蜜蜂。就在蜜蜂身上,他看到刻了一个‘宇’字。   “这怎么回事?莫非……”左擎苍匆忙将其他死去的蜜蜂捡起来,一一过目,果然它们身上都刻着字,而这些字拼凑起来,就是一句“我在大殿下手里,请左鹏王到飞宇宫”,只有这样的拼凑,左擎苍认为才算得上合情合理。   “沅罗,难道你知道我会在这杏花树下,捡起这些莫名死去的蜜蜂?你想通过它们告诉我,你在我大哥手里,还要我引父王到飞宇宫?”左擎苍震撼不已,他一直想保护沅罗,让她的世界不再卑微、屈辱,可她不再是前世那个柔弱的丫环,今生她和他一样,都学会生存和计谋。她在为他谋全局,但是,他真要她为他牺牲吗?他将他父王请到飞宇宫,沅罗就是他父王的了。   矛盾、挣扎、痛苦,左擎苍知道必须尽快做决定,沅罗的处境很危险,要么自己救她,要么让他父王救她。   “三殿下……”韩山走过来,他目光如炬,问,“三殿下,这些蜜蜂有何异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左擎苍猛地站起身,逼着他问,“难道是你走漏消息,才使我大哥带走沅罗?”他不禁愤慨。   韩山面如土色,举起利剑,辩道:“卑职确实知悉沅罗姑娘的藏身之处,但从未向任何人泄露,如果三殿下认为我韩山是此等卑鄙无耻之人,请一剑了结我!”   左擎苍舒了一口气,将他扶起,感慨说:“对不起,我又违背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初衷。”   “关心则乱,只能说明三殿下很在乎沅罗姑娘。您为人谨慎,不信任卑职也很正常。”韩山劝慰他。   “韩山,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左擎苍将地上死去的蜜蜂捡给他看。   韩山不愧是韩山,他看后很快明白:“三殿下,请恕卑职直言,依此计谋,必是上策。您应当机立断,尽快请左鹏王,挽救沅罗姑娘于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我自己去救呢?”   “万万不可,三殿下绝不能意气用事。如果你去救沅罗姑娘,被陛下知道你对她不轨,便会冠上不忠不孝的骂名,从而前程尽毁!而且目前三殿下的实力比大殿下略逊一筹,所以只有左鹏王才救得了沅罗姑娘。”   “但我不忍她落入我父王手里,你可明白?”他痛苦不已。   “只要三殿下能重创大殿下,沅罗姑娘的牺牲就是值得的,而且沅罗姑娘聪明伶俐,一定有办法应付您父王,不然不会出此策略。”   “好!”左擎苍无奈,点头说,“我就赌一把。”   飞宇宫的酒池旁,烛光通彻,罗帐纷飞,酒味混着胭脂味,挑拨着男人的渴望。沅罗被左飞宇推入酒池里,然后他也跳进酒池。   沅罗被呛得喝了几口酒,满头流着飘香的酒水。   “我真想把你身上的酒全都吸干净,一点也不留。”烈酒刺激着左飞宇狂野的心,他的双眼迷离得只有两团火在烧。   沅罗想起他的话就觉得呕心,她恨恨地说:“你敢?”   “我有何不敢?父王又不知你在我这里,即使他知道,今晚咱们生米煮成熟饭,他还会要你吗?”左飞宇再也把持不住,内心火焰喷发,使他游向沅罗,顺手扣紧她的胳膊,想在酒池里要她。他的右手撕裂她的衣裳,露出她圆润如玉的香肩。   沅罗奋力挣扎,左飞宇的武功并不高,得天独厚的身份,使他这位天之骄子懒于练武,沅罗相信要踢开他并不难,只是,她还在等待,今晚,她希望来的人会来吗?她已经吊足了左飞宇的胃口,他现在就像兽性大发的野兽,而她在老虎嘴里拔牙,步步惊心。   门被推开了,烛光闪烁中,左擎苍随着左鹏王踏入飞宇宫。他第一眼就看见沅罗,她像只楚楚可怜的绵羊,衣冠不整、珠泪涟涟,被左飞宇逼到绝境,不得不背贴池壁,哆嗦着身体。   “父王,你怎么来了?”左飞宇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他急忙从酒池里爬上来,顾不及拧干衣服,便叩头说,“父王大驾光临,应该早点通传,好让孩儿出去迎接。”   “啪!”重重的一巴掌,左鹏王扇得左飞宇在地上打滚,“孤王教出来的好儿子,你连孤王的女人都想染指,你要造反,是不是?”   “父王饶命!”左飞宇不停叩头求饶,他指着沅罗,慌乱地说,“是她引诱儿臣,儿臣才鬼迷心窍,着了魔,都是她的错!”   沅罗将嘴唇咬破,满腹委屈,反唇相讥:“大殿下,这些天明明是你将我软禁于此,为何反而诬蔑我引诱你?”   “啪!”又一巴掌,左飞宇满眼金星,脸不停地抽搐。   左鹏王气喘吁吁,怒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大王儿,你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如果不是念在你是我长子和嫡子的份上,孤王早就将你碎尸万段。”   “父王,儿臣知错了!”左飞宇抱住左鹏王的大腿,连胜哀求,“请父王饶命!”   左鹏王毫不留情,一脚踢开他,戳着他的鼻梁:“如果下回你再敢僭越,孤王决不手软!”他走到酒池边,捏起沅罗的下颚,仔细地打量她如水的容颜,随后大声呼喊,“德仪!”   “老奴在!”德仪匆忙从外头进来。   “把孤王的金龙斗篷拿来!”   “是。”德仪捧来斗篷,恭敬地递到左鹏王面前。   左鹏王二话不说,从酒池里拉起沅罗,用斗篷将她裹住,打横抱起来。   沅罗躺在他怀里,就像又坠入黑暗的深渊,何时才是尽头?   左擎苍跪在地上送走左鹏王,这场仗他赢得漂亮也输得惨烈,心里也不知是苦是甜?   左鹏王忽然站住脚步,回头问俯首在地的左擎苍:“三王儿,你是怎么知道她在你大哥的行宫里?”   “儿臣……”左擎苍回答不下去,故作惶恐之状,他不能让他父王瞧出自己和沅罗的渊源。   左鹏王顿了顿,笑着说:“三王儿,我警告过你大哥,也得警告你,你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比对付你大哥更重要!”   “儿臣谨遵父王教诲!”左擎苍战战兢兢地说,抬眼瞥了沅罗一眼,她就在他父王怀里,柔弱幽怨的目光,震慑着他的灵魂,他全身像是失去了依托,他要真正失去她吗?   等到左鹏王离去,左飞宇发疯地跳起来,跑过去抓住左擎苍的衣襟,怒骂:“好你个三弟,今天这一回,我记着,他日必要你十倍偿还!”   左擎苍卸去他的手,想起前世左飞宇对他的毒害,使他赔的是王位、沅罗和自己的命,今生他以牙还牙,左飞宇只是得到这样的惩罚,简直是便宜了他,左擎苍冷冷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哥好自为之!”   湖心宫里,沅罗被左鹏王抱着,进到寝殿。她的心叮叮咚咚,像是水拍石岸,命运总让她无法揣摩,未来是喜是悲?   沅罗被左鹏王放下来,丢到床榻上。金龙斗篷牢牢裹住她的身体,左鹏王并不急着掀开,他似乎也提不起兴趣,但他的脸庞很恐怖,眼神依旧可怕和谨慎,叫人难以捉摸。他慢慢地说:“孤王时常想,是怎样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子,敢冒着被孤王千刀万剐的危险去避宠?”   沅罗倔强地不说话,思绪在飞,她的七情六欲丹总算要用上排场。   “告诉孤王,你也在打如意算盘,是要选择孤王还是选择我那大儿子?”左鹏王忽然掐住沅罗的粉颈,愤愤不平地说,“孤王老了,选择孤王,就像选择坟墓;而选择我那大儿子,他还年轻又是最接近王位的人,他能满足你所需要的一切。”   “既然陛下都这样认为,我为何就不能这样想呢?”   “岂有此理!”左鹏王扬起手掌,正要扇向沅罗,却见她眼神里的坚毅和决绝,像极了一个人,他终是放下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拂逆孤王,告诉你,孤王会千秋万载、长生不老,你给我等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   ☆、9、各取所需   “传孤王手谕,请湖心宫沅罗小主到太阿宫觐见!”   沅罗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她将炼制好的七情六欲丹磨成粉碎,藏于指甲缝中。   “沅罗姑娘,这次你再也逃不了,不如好生伺候陛下,换得一生大富大贵,总比东躲西藏、命途多舛的好。”德仪沿途劝化她。   “多谢德仪总管告诫!良禽择木而栖,我自有分寸。”沅罗步入大殿,王者的宫殿,金玉堆成的荣耀,让她再一次感慨,兄弟相残、父子反目,所有感情在权势面前,变得多么渺小。   “你来了。”左鹏王安于龙椅上,居高临下,对沅罗说,“你可想通了,要伺候孤王?”   沅罗依然跪在地上,口中却反驳说:“我的命,不正在陛下手里吗?难道还容得了我选择?”   左鹏王哈哈笑起来:“你这倔强的性子,倒像极我最爱的女人,可惜红颜薄命,青灯修行的岁月,苦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我和她的儿子。”   “陛下也会有真正爱的女人?”沅罗十分好奇,当左擎苍向她讲起他母亲的苦难,沅罗就认定左鹏王无情无义,像他这样一位利欲熏心的王者,怎么会专宠一个女人?   “她是大昭国昭王唯一的子女,也是继承他父王王位的候选人。”   “原来她这般尊贵。”沅罗不禁感叹,心中暗想左擎苍的悲剧,在于子凭母贵。流萤之火,怎可与日月争辉?一个出身卑微的宫女,怎么跟一位公主争宠?   左鹏王继续说:“偏偏孤王把她抢了过来,还灭了她的国家,杀了她的父母。”沅罗听得极为残忍,左鹏王却讲得非常淡定,仿佛到现在,他还不觉得那是一种过错。   “那她一定恨透了陛下?”   “恨也没用,她还为孤王生下一个儿子,孤王对她说,可以将整个大凉国江山交给他们母子,可是她竟然想不通,带着儿子出家修行,到了死时,她连我一面都不肯见。”   沅罗心头一惊,左鹏王说的莫非是他二儿子清虚的母亲?忆起那个像莲花般圣洁的男子,出淤泥而不染,正所谓有其子必有其母,他的母亲自也非俗世之人。“陛下是思忆故人,所以才对沅罗一见如故吗?”   “是。孤王希望你是她的延续,你这么年青,孤王看到你,仿佛也年青了十几岁。”他说完后,从龙椅上下来,拉着沅罗的手腕迈入寝殿。   正在这时,德仪硬着头皮进来禀告:“陛下,三殿下求见!”   “告诉他,他来的不是时候。”左鹏王并没有放开沅罗的手腕,反而抓得更紧。   他们来到寝殿,左鹏王要为沅罗倒一杯酒,沅罗却抢先一步,夺过他的酒樽,给他斟了一杯酒,指上粉末轻轻洒到酒水里,她处变不惊地说:“沅罗只有一件事求陛下,陛下可以宠幸我,却不要给我任何封号。”   “你不要?”   “沅罗出身贫寒,陛下有那么多尊贵的妃子。流萤之火,不敢与日月争辉。”   “你是在为自己留条后路吧?”左鹏王仿佛看透她的心思,“你怕孤王老了,不能保你一世富贵,所以才不要封号。”他瞳孔里冒出怒火,正要发作。   “陛下若要轻视自己、诋毁沅罗,我能有什么办法?”姜还是老的辣,沅罗没料到她的心思,左鹏王一猜即中。她一生梦寐与左擎苍携手天下,自然不能弄巧成拙,成为他父王的妃子。   “告诉你,谁都无法动孤王的王位,即使是亲儿子也不行。”左鹏王烦心之际,喝下一杯杯酒,“孤王早已吩咐清虚道人给我炼制长生不老药,只要你对我忠心,孤王会与你坐拥这大凉国的锦绣河山。”   左鹏王双眼迷离,他醉倒在地上,脑海里开始出现幻象,沅罗在对他媚笑,她正褪去一身衣裳,他抱住了她,春梦才刚刚开始。   半个时辰过去,沅罗望着熟睡的左鹏王,内心懊恼,王权冷漠无情,没见过像他这般总怀疑儿子的父亲。但左鹏王的忧虑也确有其事,前世左鹏王,不就是被左飞宇所害?   沅罗从窗户边抓到一只雪鸽,悄悄取了一小杯鲜血,她将血洒在白帛上,以证明这是处子之血。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沅罗披上轻衣,打开寝殿的大门,早在刚才进入寝殿时,左鹏王就已遣散所有宫人,他无法忍受在动情时被打搅,所有宫人必须退避三尺。而此时,门外却跪着一个男人,神色萧索,虽处春季,他却像是秋风里的树叶。   沅罗震撼着,问:“你还没走吗?”   左擎苍蓦然抬起眼皮,她发现他竟然红了眼眶,他的喉结艰难地滑动着,良久才冒出一句话:“恭喜你,深得我父王的宠爱!”   她一听之下,像是被他丢进寒潭,冷意从四面八方渗进骨髓,她也红了眼眸,跪到他面前凝视他,她无辜地问:“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你是我,你能怎么做?”   他没有回答,却一把揽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身子拉近,重重地吻上她的唇。   辗转着、吮吸着,明知这是极致的危险和罪恶,他却永不知足,灼热滚烫的嘴唇,足以把她的心融化。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与他难舍难分。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在我眼里不值一提!”他停住吻她,思虑许久,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讲出口。   “三殿下比大殿下忠诚,何必将自己讲得这么不堪?”   “沅罗,你等我!终有一天,我会带你脱离苦海。”他许下的承诺,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   她想她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是,这是命运在嘲弄她吗?得了他的人,却得不了他的心。得了他的心,却给不了他的人。   “我在你父王身边,一定会帮助你登上王位。”沅罗本想说她还会为他守贞,可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她也想考验他,他会不会为此嫌弃她?   飞宇宫内,左飞宇暴跳如雷,抓着花千树的胳膊,大吼:“你到底在干什么?整天勾搭我三弟,没让他为你神魂颠倒也罢,却让他倒打一耙,将我一军。”   “还不是因为大殿下贪恋酒色?”花千树甩开他抓疼她的手,“如若你安分守己,就不会是今天这种局面,现在你父王对你失望至极,你却反而怪我。”   “我该怎么办?”左飞宇苦恼地问,“父王会不会不把王位传给我?”他紧紧抱着花千树,恳求她,“我的王后,你父亲是兵部尚书,手握兵权,如果父王另有所图,你们一定要站在我这边,只要有了兵权,我还胜券在握。”   “你忘记了,我父亲的兵权也是你父王给的,他随时都能收回去。”   “咱们暗中联合,只要父王一改变主意,我也不会手软。千树,今晚你陪我去尚书府拜见你父亲,我要与他共商大计!”   “好,我和父亲说一下。”   未时刚过,左擎苍将花千树接到擎苍宫:“我带你见一个人。”他的脚步急促,花典正在客厅里静候他们。   “爹,你怎么在这里?”花千树十分惊奇,心中不得不钦佩左擎苍,他终是先左飞宇想到了,必须巴结兵部尚书府。她和父亲在两位王子眼中,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她总算为之前的配婚出了口气。她和父亲该选谁当这大凉国未来的国王呢?   “三殿下请为父过来,说有要事商量。”花典宠辱不惊地说。   “花大人,实不相瞒,我第一次见你女儿,便喜欢上她。”左擎苍牵紧花千树双手,“你女儿英姿飒爽、美艳张扬,世间鲜有这样令我着迷的女子。”   花千树听着,两颊绯红,这世间绝好的男子,都会为她动心吧?   “多谢三殿下厚爱。”花典唉声叹气地说,“可惜陛下万里挑一,为你选的是南宫家的千金,她文静优雅,同样不可多得。”   “那是我父王的意愿,花大人,令千金与我情投意合,如果你能让我娶她,我不会教你失望。”左擎苍实话实说。   “这……”花典并不急着表态,他得好好和女儿谋划一下。   “花大人回去仔细考虑,我静候佳音!”   等花典离开后,花千树偎在他怀里撒娇,锤着他的胸口:“你贪得无厌,明明有了南宫琴,还对我甜言蜜语。”   “是你说要我永远记着你!”他亲密地抚着她的发丝,嘴巴抹了蜜,可背着她的眼神,却藏着一道寒光。   “你要拿出诚意来,不然你对我就是三心二意。”花千树不满足现状,既然左擎苍要娶她,就不能娶南宫琴。   “什么诚意?”他装作一头雾水。   “向你父王推掉南宫家的婚事,说你不喜欢南宫琴。”她赌气地说,“只要你这样做,我和我爹就会答应你全部要求。”   “你知道父王要我娶南宫琴,自有他的打算,如若我拂逆他,下场恐怕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左擎苍顿了顿又说,“如果你一定要我这样做,当然也可以。”   “算了,不用你操心,我来解决你的烦恼,相信不久之后,你就永远只是我的!”花千树用身体摩挲他敏感的部位,见他无动于衷,她又朝他的肩膀狠狠咬上一口。   左擎苍忍住疼痛,前世他痴迷她所有引诱他的行径,今生,无论她怎样重复前世的举动,却只叫他看到虚伪和丑陋。   等花千树也离开,韩山从门外进来,他问:“三殿下,你要收买花典将军?”   “不,我讨厌他们父女。”左擎苍直言。   “那你为何要向他们父女献媚?”韩山疑惑不解。   “先将他们父女捧得高高在上,等摔下来时才会粉身碎骨!”左擎苍来回跺着脚步,反复细算,“韩山,花千树十分歹毒,有件事你帮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   ☆、10、局中局   夜晚,左飞宇换了一身夜行衣,偷偷潜出王宫,去到兵部尚书府。花典早就在大门恭候大驾:“大殿下光临寒舍,微臣倍感荣幸!”   “这都什么时候,花大人还这般见外?以本殿下和你女儿的关系,这些客套话以后都收起来。”   “是!”花典口中虽答应,却依旧恭敬谦虚,不敢丝毫怠慢。   他们到了大厅,左飞宇坐下来,抿了一口茶,问:“花大人,本殿下要你实话实话,你认为我和三弟,谁才是真龙天子?”   “这……”花典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瞟了女儿一眼,见她眼神望向左飞宇,便心中有数,答道,“不可置疑,只有大殿下才是大凉国未来的君主。”   “好,就冲着你这句话。本殿下问你,你可愿意与我联手,从我父王那里获取王位?”   “大殿下,你是长子和嫡子,王位本来就是你的,何须多此一举?”花典小心翼翼地试探他。   “你不明白,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我在我父王心里,形象矮了半截。如果他听尽沅罗那女人的枕边语,认为我是不忠不孝之人,我还有什么机会得到王位?”左飞宇忧心忡忡。   花千树故意出声圆场:“爹,陛下赐婚南宫家,却将咱们抛之脑后,既然他不重用我们,我们就该站到大殿下这边。而且,女儿是真心喜欢大殿下,大殿下更是许诺一旦登上王位,就封我为后。”   “不错!本殿下对天发誓,此生只爱你女儿一个,他是我唯一的王后。”   “多谢大殿下对犬女的厚爱,容我再考虑一下,很快我会给你答复。”花典不立刻答应左飞宇,自是不愿让他看出他的敷衍和心机。   花千树将左飞宇送出尚书府,临走前安慰他:“大殿下,你放心,我会劝我爹帮你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左飞宇兴致勃勃地离去。   花千树冷哼一声,回到大厅,花典思前顾后,问女儿:“千树,你说咱们要站在大殿下这边还是三殿下?”   “爹,说实话,大殿下条件得天独厚,若没有意外,他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虽然他犯了一次错,可陛下没有严惩他,这说明在陛下心底,他还是偏占大殿下的。但若要论成大器、靠手段夺得江山,三殿下更有资质。”   “这说了不等于没说,我问你是要选大还是赌小?”   “爹,再给女儿一些时间,等女儿扫平完最大的障碍后,再做抉择。”   琴声悠悠,南宫琴轻轻弹着,心情异常轻松。她不会忘记前世左飞宇将左擎苍和沅罗害得身败名裂,而今生左擎苍和沅罗以牙还牙,重创了左飞宇。“沅罗,你不要怪我泄露你的藏身之处,被大殿下带走,你不是出了口恶气吗?如今你在陛下身边,帮我打击花典父女,成全我和三殿下,也算报答这么多年来南宫家对你的恩惠。”   “琴儿……”南宫夫人欣喜地走过来,“你爹接到宫里的请帖,三天后,陛下要请咱们南宫家和花家到玉萝山度假。”   “哦!”南宫琴一听到玉萝山,恍如雷劈,内心陷入极度的惶恐中。她不会忘记,玉萝山正是她前世送命的地方。而悲剧的发生,源于花千树一手策划。花千树模仿了左擎苍的字迹,给她写了一封约她到山头观赏日落的书信。南宫琴满心欢喜带着沅罗赴约,遭遇到花千树的百般羞辱后,花千树还故意用迷禽香使她所乘坐的马匹乱性,最后马车连同她整个人坠落山崖,她因此送命。   “三天很快就到,你和三殿下订了这么久的亲,我有预感,你们的好事近了,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南宫夫人喜气洋洋地讲着。   “女儿明白!”南宫琴口中虽这样说,心里却万分焦急,该如何在那刻自保,今生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三天后,南宫夫妇与女儿分作两辆马车,一齐驶向玉萝山。就在山脚,他们看到左鹏王偌大的仪仗。车辇辚辚,华盖飘飘,荣耀了整个玉萝山。   南宫焕感叹,沅罗果真是个有手段的女人,自从她蒙受圣恩以来,左鹏王无论去哪里,甚至上朝议政,都会将她带在身边。   阳光灿烂,鸟语花香,青色竹帘将沅罗与世隔绝,她坐在珠光宝气的车辇里,接受各方人的朝拜。她看不清朝拜她的人的面目,眼前只是一道道模糊的影子。   “拜见沅夫人!沅夫人万安!”花典父女向左鹏王行完礼后,便来到后面的车辇向沅罗请安。   接着轮到南宫家,他们刚要跪下,沅罗急忙制止住:“干爹干娘,琴,你们都免礼!”   “礼不可废!”南宫焕还是带着妻女跪拜了沅罗。   “琴,咱们多久没好好说话,这几天你可要陪着我!”沅罗不忘嘱咐南宫琴。   “遵命!”南宫琴心想,沅罗的身份今非昔比,她要躲避花千树的毒害,可要倚仗沅罗这棵大树。   沅罗自然也记起前世南宫琴在玉萝山的悲惨遭遇,当时她痛恨自己保护不了南宫琴,以致主子死后,丫环的命运风雨飘摇。南宫夫妇把她送给左鹏王,才有后面的悲剧。   “拜见沅夫人!”左飞宇的声音在帘外响起,打破了她的深思。他语音抖颤着,暴露了他不安的情绪。   “大殿下不必客气!”沅罗淡淡地答道。   “拜见沅夫人!”左擎苍也向沅罗行礼,他从未料到,有一天他要像臣子一样臣服她、尊敬她。   沅罗身上的血液突然冻僵,她爱了两世的男人,此时就跪在她面前,向她行君臣之礼。前世她卑微得无法靠近他,今生反而是他无法靠近她。   一只强硬有力的手将她从车辇里扶下来,沅罗望见了阳光,也看见了他。刀削的轮廓,他依然丰神俊毅,却消瘦了许多,瞳孔里弥漫着雾气。   左鹏王先沅罗喊道:“三王儿,起身吧!”他牵起沅罗,在华盖的辉映下,与她并肩走上玉萝山庄。   接下来两天,玉萝山庄歌舞升平、灯红酒绿。花千树与南宫琴依旧展示了她们最拿手的绝艺,一舞一琴,这次是花千树略胜一筹。她在爱慕她的两位王子面前,像是盛放的玫瑰,狂野美艳,令人沉迷。而南宫琴,却在想着如何防御花千树而心神恍惚,琴艺不佳。   “父王,儿臣有一事想请求父王!”左飞宇开口,僵住了觥筹交错的欢庆场面。众人停下喝酒,屏气凝神地聆听大殿下的发言。   “说!”左鹏王有点不耐烦。   左飞宇却仍固执地说下去:“儿臣恳请父王,将花典之女千树许予孩儿!”   “哦?”左鹏王冷笑一声,望了望花典父女一眼,只说,“此事以后再议!”   花千树内心极为不满,抱怨左飞宇实在太沉不住气,左鹏王不把她许配给哪位王子,说明左鹏王还没决定把兵权交给谁,让谁来继承王位,可左飞宇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自找麻烦、自寻死路?   “三王儿,你和南宫家的婚事,倒可以尽快办!”   “儿臣遵旨!”左擎苍回答得很利落,仿佛在世人面前,他就是个孝子,与南宫家联姻,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沅罗的脸色一白,不管左擎苍娶谁,对她而言都生不如死。   花千树更愤愤难平,以今天的形势看来,左飞宇大势已去,她实在该将所有赌注押在左擎苍身上,而要得到左擎苍,就得扫平最大的障碍南宫琴,绝不能留她活着嫁给左擎苍。   事不宜迟,夜晚回到住处,花千树即刻仿冒左擎苍的字迹,写了一封书信给南宫琴,信上写着:“玉萝山顶,日落云海,可否同去观赏,顺便谈议婚事?左擎苍留字!”   灯光下,南宫琴与沅罗促膝长谈,久别重逢,这对闺蜜可有谈不尽的话题。直到有位婢女进来将书信递给南宫琴,南宫琴看后,脸红耳赤地将书信交给沅罗:“你看,这是三殿下第一次约我!”南宫琴要试一下沅罗的反应,看她是否会不顾她的死活而独霸左擎苍,还是将她当作姐妹、护她周全?   “琴,不要去!”沅罗不忍地说着,她不能眼睁睁看她去送死。   南宫琴装作一头雾水,委屈地问:“为什么不去?莫非你不愿看到我和三殿下共结连理?”   “不是,只是你能确定三殿下心里有你吗?”沅罗相信,从左擎苍说君纲父纲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的那刻起,他只爱她。   “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我都会是他的妻子,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南宫琴据理力争,握着沅罗的手,她楚楚可怜地说,“所以沅罗,你也祝福我,好吗?”   “好!”沅罗违心地说着,她知道改变不了南宫琴的主意,却想好了应对危机的办法。“琴,明天你和三殿下观赏日落时,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镇定自若,我会及时帮你的。”   “会遇到什么事?”南宫琴皱紧眉头,将沅罗的手握得更紧,仿佛在祈求她一定要帮她。   “如果你相信我,就先别问,到时就知道了。”沅罗笑着劝服南宫琴。这一夜,两姐妹长谈一宿,等到天快三更了才各自睡去。   “沅罗,你一晚上不回去,陛下不会怪罪吧?”被窝里的两个女子,仿佛又回到豆蔻年华相依相伴的日子。   “我和陛下早说好了,今晚是咱们两姐妹重聚的日子,有很多话一宿都谈不完,就不回去了。”   夜深露寒,沅罗辗转反侧,并无半点睡意,难得不用伴君如伴虎,她又怎么舍得早早睡去?   门外忽然冒出条高大的人影,沅罗一惊,起身穿衣,打开门一瞧,却见是左擎苍站在那里。   他如石雕般冷峻的面容,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顷刻间融化成一团烈火。左擎苍弹起指尖细石,封住南宫琴的睡穴。然后,他决然拉起沅罗,飞出玉萝山庄,到了一处死寂的山洞,趁着沅罗还没站稳脚,他将她按在洞壁上,二话不说,用嘴封住她的唇。   一遍遍横扫她的味蕾,汲取她口中的幽香,他如痴如狂。一次次接受他的爱抚,感受他的体温,她如梦如幻。直到两人到了理智边缘,情感即将溃堤时,才不得不双双停下来。   “三殿下,明天是你约了琴去山顶看日落的吗?”明知那封书信是被模仿的笔迹,她还是忍不住问他。   “你知道,我对她从来都没有动过心。”左擎苍直白地说,“今生我只爱一个女人,她应该明白我的心。”   “三殿下……”沅罗几乎忍不住再度与他拥吻,但还是克制住,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商议,“我想到一个惩戒那个模仿你笔迹的人的办法。”   “哦?我也想到了!”左擎苍双眸里迸出星芒,在深夜的山洞里燃烧。   作者有话要说:   ☆、11、致命报复     隔天,玉萝山顶,云海暮色中,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马夫还坐在车上,南宫琴却急忙下车。她倚着松树,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犹如整片血池,残阳浸在血池里,虽未下山,却已无限凄凉和悲怆。南宫琴握紧拳头,手背泛起青筋,这片云意味着什么?那是她的血吗?她之所以不敢坐在马车里,是因为前世马车连人坠谷的阴影还迟迟未散去,今生,她不能再这样被花千树无辜地害死。   “你来了。”背后响起一个娇媚的声音,但这声音在南宫琴听来,却像是狠辣的毒蛇。   “怎么是你?”南宫琴又惊恐又失望地问。惊恐的是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化解这一场劫?花千树武艺高强,沅罗会及时来救她吗?失望的却是无论前世的记忆再怎么重来,那张书信只是花千树模仿左擎苍的笔迹,他依旧没有对她动心。   “你当然不希望是我,可惜三殿下根本就没有人约黄昏后的念头,一切不过是你自作多情。”花千树哧哧地耻笑她。   “那你为何故意作弄我?”南宫琴咬了咬唇,向马夫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过来保护她。   “不要说现在你身边只有一个马夫,就是有几十个,都不是我的对手。”花千树大放厥词,“今天我就是来要你的命。”   “为什么?”南宫琴没有意料到今生花千树竟猖狂至此,连要她命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看来她的心比前世更狠毒。   “实话告诉你,从小我就有个心愿,无论嫁给谁,我都要成为大凉国未来的王后。我等呀等,等到元宵节宫宴,我以为那天我会被左鹏王或者他的儿子们相中。可惜,我竟然输给你和沅罗。我发誓,我一定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所以我勾引了大殿下和三殿下,直至今天,我知道大殿下要继承王位的胜算并不大,所以我只好把所有赌注投给三殿下。而你,就是拦在我和三殿下之间最大的障碍。你若不死,他日就要与我争夺后位。所以,你非死不可!”花千树一口气说完,横眉怒对,掌心直击南宫琴。   落日长虹般的掌气,南宫琴禁受不住这巨大能量的掌风,手离开了紧抓着的树干,她的身体笔直地坠落深渊。   “沅罗,救我!”南宫琴悲切地痛喊,沅罗要她镇定,说会及时来救她,这些都是假的,她已经坠落死亡之谷,要与天边那片血池融为一体,这个世界终究没有值得她信任的人。南宫琴悔不当初,本来千辛万苦重生了一次,结果却被沅罗欺骗,最后赔了她的爱情和性命。   “琴……琴……”沅罗撕心裂肺地哭嚷,她跌跌撞撞跑到悬崖边,却见南宫琴已经葬身于那片血海的火烧云,她回头怒指花千树:“你这个杀人凶手!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花千树从未想过杀害南宫琴的计划中,会出现意外。沅罗和左鹏王亲眼看她将南宫琴打下悬崖,看来这次她要大难临头了。花千树不怕沅罗的质问,却忌惮身为一代帝王那尖锐凌厉的目光。   “陛下!”花千树哆嗦着身体,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左擎苍本来听命左鹏王,远远跟随在他身后保护他,此时见花千树竟亲手将他未婚妻打落悬崖,他佯装天昏地暗,踉跄着脚步跑上前来。   “为什么会这样?琴!”左擎苍难以置信地摇头,眼睛里布满了吃人的血丝。   左鹏王怒目相对,走过去抬起花千树的下颚,他问:“告诉孤王,堂堂兵部尚书的女儿,为什么要杀一个无辜的女子?”   “陛下饶命!”花千树无助地哀求,“我和南宫琴并无过节,这些都因为……”她瞥向左擎苍,忽然将一肚子苦水都倒向他,“都因为三殿下,三殿下爱我,我也爱三殿下,但我不能容忍我们之间还有个南宫琴,想到三殿下要娶她,我妒火攻心,就狠下杀手。”   “三王儿,有没有这回事?”左鹏王瞟向他,不怒自威地问,“你并不喜欢孤王给你许配的这门婚事?”   “父王,你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左擎苍信誓旦旦地说,“孩儿怎么会不喜欢这门婚事呢?南宫琴身上有太多的好,孩儿爱她都来不及。只是这个女人,她野心太大,三番四次以她父亲掌握的兵权当诱饵,威逼孩儿与她媾和。不仅如此,孩儿还打听到,她以同样的手段去诱惑我大哥,胁迫他与他们联合夺取父王的江山。”   “你说得可有证据?”三儿子的话正中左鹏王下怀,左鹏王当真急了。好个兵部尚书的女儿,他万万没料到,她竟打起他两个儿子的主意。   沅罗见机开口:“陛下,奴婢虽不知三殿下说的是真是假,但昨夜与南宫琴促膝长谈,听她语意,三殿下待她极好,他俩的感情如胶似漆。而奴婢被大殿下软禁期间,在飞宇宫曾听大殿下身边的舞女说,花家小姐经常去找大殿下,以致大殿下忽略了她们,她们对大殿下非常不满,对花家小姐极为痛恨。”   “哼!好个花千树!”左鹏王皮笑肉不笑,捏紧她的下颚说,“不愧是兵部尚书的女儿,你的野心,比我两个儿子还大。”   “陛下,他们冤枉我!”花千树不停地求饶。她又怎么料得到,滴水不漏的计划,反而败得一塌糊涂。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你多说无益!”左鹏王高声喊道,“来人,将花典抓来。”   花典被押到他们面前,与花千树齐跪在地上。他不满地问:“女儿,你这唱的是哪出戏?”   左鹏王负手身后,犀利如刀的目光直射他俩:“花典,枉孤王如此信任你,让你手握重兵。你不效忠孤王,还怂恿女儿勾引我两个儿子,意图夺取孤王的江山。如今,你女儿是杀人凶手,孤王赐她鸩酒一杯,而你……孤王念你曾为社稷立下汗马功劳,就免你死罪,但你必须立刻交出兵权。”   “陛下,七月飞雪呀!微臣冤枉!”花典鬼哭狼嚎、呼天抢地,前些日子,他还备受两位王子瞩目,思忖着要与谁携手共拥天下。今天摇身一变,竟是女儿被赐死,自己被夺去兵权。   天牢内,花典身披囚衣,跪在地上不停地呐喊:“微臣有事启奏陛下!我要见陛下!天大的冤屈!陛下!”   花千树坐在他父亲身边,眼神里尽是茫然和恨意。天壤之别的境遇,让她不时地冷笑。   花典回头指责她:“千树,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怎么会想到对南宫琴下手?她一个弱女子,能奈你何?”   话刚说完,天牢的门打开,左擎苍踏入牢内。他冷眼看着花典父女,再不掩藏内心的厌恶。   花典像是逮到救命稻草,爬过去抱着左擎苍的腿,连声苦求:“三殿下,救救我们父女。您曾说过千树是你挚爱的女人,要与我们联手坐拥江山。今日,你怎么可以落井下石,陷我们于不义?”   左擎苍使劲拔出腿,转过身背对着他们父女:“花将军,今日我是奉我父王之命,念你有功于社稷,特许你自由之身。你踏出这个牢门后,最好把我说过和你联手之事全都忘记。不然……”   “不然什么?”花典睁大了眼睛。   “不然你不仅失去兵权,也将失去唯一的女儿。”左擎苍放了狠话。   花典恍然大悟,整个人瘫在地上,他颤巍巍地指着左擎苍,说:“这些都是你的阴谋?你图的就是让陛下解散我手中的兵权?”   “你要这样想何尝不可?”左擎苍哼道,“你们父女俩如鱼得水,将我和我大哥玩弄于股掌之上。难道你们不曾料到有一天会引火烧身,自食其果吗?”   “三殿下,我和千树早已决定,要为三殿下效力。你为何不等一等我们?千树为了你,才去杀南宫琴,这是她对你的一片爱意。”   “爱我就容不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她吗?你为何不说你女儿心如蛇蝎?”左擎苍喝道,“够了花将军,多说无益,你出去吧。”左擎苍喊来侍卫,让他们押着花典离开天牢。   “女儿……女儿……”花典呼唤着女儿,却还是被侍卫们押走了。   天牢之内,最后只剩下花千树和左擎苍。牢狱里一片死寂,静得只有呼吸的声音。   花千树站起来,投入左擎苍怀里,紧紧抱着他,郁郁难平地问:“三殿下,你为何要铲除花家?”   “这你还不清楚吗?”左擎苍无动于衷地说,“一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你就这么自信能操纵得了我?”   花千树听后,伤心地质问他:“如此说来,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每次对我不过是逢场作戏?”   左擎苍依然笑得云淡风轻:“你对我有多真,我对你就有多真。”   花千树辩驳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即使我去勾引你大哥,我心里还是只有你。”   “可笑!”左擎苍一把推开她,将她推得重重摔在地上,他懊恼地说,“我实在想不通,当初我怎么会爱你爱得发狂?”   花千树似乎听不清他的话,又像突然抓到一丝希望,她震惊地问:“你爱我爱得发狂?”   左擎苍蹲下身子,仔细瞧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不错,前世我曾爱你爱得发狂,可是你却把所有赌注都投给我大哥。你与他合谋,陷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境地。你们害得我失去王位的竞选,还害死最爱我的女人。”   花千树听得惊心动魄,原来他与她的孽缘,从前世就开始,到今天还没结束。她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你一杯毒酒赐死我!”左擎苍暗将满腔怒火和悔恨,禁锢于深藏不露的瞳孔,“最后,我临死前,你说你可以报答我,让我要了你。”   “那么,你最后要了吗?”花千树盯着他,眼神里出现媚态,手指不自觉地解开囚衣。他要她还不容易?不要说她确实有点喜欢他,就算她不喜欢他,只要能保命,贞操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左擎苍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所有妩媚的希望,“我到现在还想不通,当时我怎么会爱上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令花千树万劫不复。她狼狈得再无脸面继续脱衣服,“你现在要怎么处置我?”   左擎苍站起来,背着光线,他的脸色更显沉暗:“我父王要我赐你毒酒,我向他求情,再缓刑一段时间。”   “因为你要用我来威胁我爹?你还要我看着你成为一代帝王,让我后悔前世的蠢径?”   “是!”左擎苍毫不犹豫地承认。然后,他又毫不犹豫走出牢门。背后的这个女人虽然像前世一样艳若桃李,但她在他心里,早已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12、小姐与将军   牢狱门口,南宫焕夫妇长跪在地上不起,看见左擎苍出来,他俩匆忙叩首,悲恸地问:“三殿下,您是否杀了那个歹毒的女人?替我女儿报了仇?”   “南宫大人,这个女人现在还不能杀,但你们放心,花千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至于你女儿……”左擎苍顿了顿,“如果不出意外,她还活着。”   “什么?”南宫夫妇互望了一眼,如梦初醒,又惊又喜。   身体笔直下坠,坠入万丈深渊,南宫琴一直重复着这个可怕的恶梦,她恨所有人,恨花千树和沅罗,历尽劫难重生,到头来还是赔了性命。南宫琴在梦里发誓,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任何事。   “沅罗,为什么不救我?”南宫琴尚未醒来,长长的睫毛下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她悲切地哭喊,双手乱抓一气。   忽然有个人按住她双手,用力地摇着她的胳膊,叫道:“你醒一醒!”   南宫琴蓦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个星眉剑目的男人,他一身武士装扮,腰间系着一口银色宝剑,给人很沉稳安静的感觉。“你是?”南宫琴奇异地问他。   “在下韩山,是三殿下身边的人。”他往后退了两步,抱拳恭敬地回答。   “是他要你救我吗?”南宫琴满怀期盼,声音都有些颤抖。   “是,三殿下一直吩咐我暗中保护你。”   南宫琴听后如沐春光,全身仿佛充满第三次重生的力量,虽然左擎苍一直都没喜欢上自己,但他也没眼睁睁看她去送死。南宫琴环顾四周,看见自己身在洞穴中,她正准备坐起来:“哎呀!”脚踝的痛令她咬紧牙关。   “南宫姑娘,你从悬崖上掉下来时,虽然被我接住,但还是摔伤了脚,现在你还不能乱动。”   “那我们要在这待多久?”   “过两天吧,我在山中摘些草药给你敷脚,等你的脚伤好一点,我就带你出去。”   “三殿下知道我还活着吗?”   “嗯,他相信我一定可以保护你,花家这次大难临头,你也算帮了三殿下天大的忙。”   “原来这样。”南宫琴心底不免失望,左擎苍虽然派人保护她,但她不过是他用来对付花家的牺牲品。   两天的时间并不长,对于南宫琴而言,却是一种极大的煎熬。她迫切希望离开这个洞穴,早点回去尚书府。甚至,她想快点见到左擎苍,看他见到她时是怎样的神情?会惊喜吗?还是那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两天后,韩山解开南宫琴脚上包裹的纱布,仔细端详着,问:“南宫姑娘,你的脚还疼吗?”   “好多了,我都可以走路。”南宫琴咬着牙关迈开步伐,脚伤并没有她说的恢复得快,但她再也呆不下去。   “既然这样,那我们回去吧。”韩山带她来到洞穴口,回头对她说,“南宫姑娘,得罪了!”便将她整个人提起来,飞上悬崖。   这是南宫琴第一次被男人提着,这个男人是她未婚夫的得力下属,是大凉国数一数二年轻有为的将军。这是韩山第一次提着女人,这个女人与他身份相当,却是他效忠的王子的未婚妻。   “谢谢你!”南宫琴被他放下来后,面红耳赤地背对他,而后轻轻道谢,“如果不是韩将军,我早就死了。”   “不必客气!”韩山不习惯被女人感激,特别是这么一个与他有君臣之别的女人,她的感激对于他忠于左擎苍而言,像是一种亵渎。“我们继续走。”韩山很尴尬,迫切要离开这里,不愿在这玉萝山上逗留。   南宫琴跟在他背后走,刚开始走得很慢,但越走下去,脚踝的痛楚越来越分明,她才知道自己过于逞能。可是,她不愿意停下来,就算是走在刀尖上,她都要回去尚书府,回到左擎苍身边。   “你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是脚还疼吗?”韩山回头去看她时,发现她面色苍白、步履艰难。   “我……”她咬了咬嘴唇,并不想承认。   “我了解你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的心情。”韩山叹了口气,望着天际,声音飘渺,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话,“如果急着赶路,不如我背你吧。”   “这……”南宫琴迟疑着。   “三殿下不会怪罪我们,这只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而且……”韩山没有说下去,他性子耿直且不解风情,甚至为了大业要杀掉沅罗,但对于眼前这个痴情的女子,他却无法说出左擎苍不在乎她这样的话。   南宫琴像拥有一颗玲珑心,揣摩着接下他的话:“而且,三殿下根本就不喜欢我!”   “你……”韩山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还是背我下山吧。”南宫琴直视他说。   韩山点点头,转身弯下腰,等着她轻盈的身子靠在他背上。这是他一生中最难以言说的时刻,冷面将军、铁血无情,在这一刻,他的血是热的,他的心也是热的。   韩山将南宫琴送回吏部尚书府,南宫焕夫妇瞧见女儿还活着,自是欣喜若狂。三人相抱而泣,又对韩山感恩戴德。   韩山回去擎苍宫复命,刚好左擎苍在花园里临摹颜体:“三殿下,我已将南宫姑娘送回尚书府。”   “她没事吧?”左擎苍下笔刚劲有力,宣纸上字迹锋绝剑摧,惊飞逸势,便如他此刻浩荡磅礴的心境。   “没事。”韩山盯着宣纸上的银钩铁画,虽不愿打扰左擎苍,无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从袖口里掏出南宫琴所绣的一条菊花丝帕,双手捧到左擎苍面前,“三殿下,这是南宫姑娘托我赠你之物,说要感谢你救了她一命。”   “救她之人是你,不是我。”左擎苍专心临摹书法,“放着吧!”   韩山只好将丝帕放于墨砚旁边,他不明白为何像南宫琴这样人淡如菊的大家闺秀,偏偏不讨喜,而沅罗却能俘获那么多人的心。   一阵疾风吹来,卷起那条菊花丝帕,它被吹落风里,不知去向。韩山正要跑去追,他不忍南宫琴的一番心意付诸东流。   左擎苍却喊住他:“韩山,你那些方便咱们起事的人力物力,筹备得怎样?”   “咱们的兵力集合了整个大凉国国都,培养的神策军足以与御林军匹敌,起事的兵器充溢了太原仓的粮库。粮草充足,一年之内是吃不完的。”   “很好!”左擎苍放下毛笔,神情凝重地说,“给我加紧完善,花典手握兵权,我怕兵部尚书府不会因为我父王一句旨意就倒下。”   “三殿下担心会变天?”   “我只担心这鹿最后会死谁手?”左擎苍又执起毛笔,沾满墨汁,在宣纸上奋力写出个“鹿”字。   月黑风高时,花典身着夜行衣,潜入飞宇宫。左飞宇听到门外些许风吹草动之音,料到来者是何人,便不屑地叫道:“进来吧。”   花典推门而入,跪在左飞宇面前:“罪臣拜见大殿下!”   “哼!”左飞宇冷言讥讽,“玉萝山上你女儿很反感我向我父王求婚,她把所有赌注都押在我三弟身上,才去谋害他的未婚妻。今天花家到这种地步,都怪你们识人不淑、咎由自取。”   “不错!”花典以手捶地,涕泪交加,悔恨万千地说,“是我们父女该死,看走了眼,大殿下才是人中龙凤,是我们最强大的依靠。”   “现在说这些废话又有什么用,你还是说深夜到我行宫来,所为何事?”   “大殿下,趁着我兵权还未真正转移和解散,不如反了吧!”花典纵着胆子,一本正经地提道。   “好个花典!”左飞宇斜睨他,傲然说,“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怂恿本殿下谋反。”   “我为了自己,也为了大殿下,纵观如今的局势,大殿下要成为新君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左飞宇提起精神问。   “如若可能,玉萝山上,陛下早就赐婚予你,把大凉国兵权也交给你。如若可能,太子之位就不会空悬多年。”   花典所说的这两方面,正中左飞宇痛处。他心头怨气冲天,凭借他长子和嫡子的地位,这么多年来,左鹏王却不肯给他身份上的任何荣耀,让他和出身卑贱的三弟平分秋色、互相约束,甚至在他锋芒毕露时处处打压他,叫他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   “我好恨!”左飞宇瞪大眼睛,“我父王根本就不喜欢我,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   “好!”花典喜气洋洋,“十天的时间,咱们要在这十天里筹谋一切,十天后,这大凉国便是大殿下的天下。”   “十天的时间够吗?”左飞宇忧心忡忡,反复跺着脚步,“我根本什么都没准备,要在这十天里起事,怕是困难重重,而且还有我三弟那边的阻力。若不成功,咱们的脑袋可要搬家。”   “所以要狠,一击即中地狠!”花典依旧跪在地上,他双目像是贪婪狠辣的狼眼,在深夜里发着幽深的青光。   左飞宇将他搀起来:“擒贼先擒王,咱们要比我三弟下手快,从我父王那里夺得权力。花将军,你有何办法?”   花典紧紧握住他的胳膊,盯着他说:“大殿下,时间有限,不如用毒。”   作者有话要说:   ☆、13、毒杀   德仪!德仪!”左鹏王睡在龙塌上,许是天气越来越热,他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孤王最近总是睡不着,偶尔入睡也会被恶梦惊醒,真是烦闷。”   德仪通透世故地笑着,用衣袖给左鹏王扇风:“不如请沅夫人伺候,老奴看她总把陛下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左鹏王想起她,仿佛有一股清幽的甘露淌进心田:“她的确不同于孤王身边的其他妃子,不争不抢,若即若离,很让孤王猜不透,她这么小的年纪,心里如何装得下那么多事?”   “陛下,那到底传不传她过来伺候?”德仪知道左鹏王等不急了。   “当然,还是德仪最了解孤王的心意。”左鹏王命人将寝室的烛火熄掉一些,他躺在龙塌上,暗暗等着沅罗,就像当年他等着昭国公主一样,他感觉仿佛年青了几十岁。   “陛下……”沅罗衣袂飘飘地走过来。   “到孤王的身边来。”左鹏王不容拒绝地命令着,等她坐下来,他却像个孩子,把头枕着她的膝盖。“你有她的灵动,却没有她的仇恨,这样很好。孤王时常想,如果咱们有个孩子,再让我活个二十年,孤王一定把这个孩子培养成大凉国新君。”   “陛下错爱了!”沅罗心想,她也有仇恨,不过善于隐藏罢了。   “近日你就留在太阿宫,孤王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会安然入眠。”左鹏王说完,毫不留情覆上她的身子。   不过是一次次幻象,也不过是药物催眠的作用,左鹏王才安心入睡。一切都是假的,却不知何时是尽头。悲酸无尽,沅罗坐在龙塌上,虽近夏季,却仿佛身在寒冬,身子总是忍不住哆嗦。   沅罗在太阿宫,最常听到左鹏王叫唤德仪。看来德仪是他最信任的人,而德仪也是忠心耿耿,效命于他。   左鹏王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连沅罗都听不清的话。德仪点头后离去,沅罗静静看着,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去知道,却忍不住好奇的心。毕竟,说到底她算是为了左擎苍埋在左鹏王身边的耳目。   “怎么?你对我们说话有兴趣?”左鹏王匪夷所思地问。   “没呀。”沅罗否认。   “孤王最近心烦意燥,让德仪去请个道人来做法驱邪。”   “道人?哪里的道人?”沅罗疑惑地问。   “清虚观,清虚道人。”左鹏王坐到沅罗身边,揉着她双小手,抬头叹息,“孤王身边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越活越是寂寞,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能活。”   “陛下不是让清虚道人为您炼制长生不老药吗?一定可以长生不老。”沅罗劝慰他。   “这世上难道真有长生不老药?”左鹏王眼中又是渴望又是失望,“如果孤王驾崩,这大凉国将风雨飘摇,我那两个儿子一定会骨肉相残。”   “那……陛下可想到解决的办法?”沅罗试探着问。   “你说我这两个儿子,谁可以继承孤王的大统?”左鹏王反而试探地问她。   沅罗假装淡定,不以为意地回答:“我并不关心谁继承大统,只有陛下才是奴婢的依靠。陛下活得长久,我才可以活得长久。”   “好个抹油的小嘴,这么能讨得孤王的欢心。”   入夜,沅罗引来养蜂园里的蜜蜂,在蜜蜂身上刻字,这是她和左擎苍暗中通讯最保险的手段。她把左鹏王有意招来清虚道人一事告诉左擎苍,并说从左鹏王行为举止判断,他最宠爱的应该是那个出了家的二儿子。   左擎苍的心思更重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出了家的二哥,他二哥的生母,是荣宠一时的昭国公主,他大哥小时候耻笑他,以他这样的身份,给他大哥和二哥擦鞋都不配。左擎苍以为一个出了家的王子,对于他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从父王的所思所想看,父王更宠爱清虚道人。   “陛下,天气越来越热,这是御膳房为陛下专门做的百合莲子甜汤。”宫人端来甜汤,轻轻放在案上。   “正合孤王心意。”左鹏王拿起汤匙刚要舀一勺,说时迟那时快,德仪兴高采烈跑进来:“启奏陛下,清虚道人在殿外等候召见。”   “哦?”左鹏王极为惊喜,“孤王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来看孤王一眼。快!快传!”左鹏王高声大呼,这是作为父亲要看许久未见的儿子那种喜悦。   “陛下!”沅罗步履轻盈,提着绿罗裙从内殿走出来,“你为何这么开心?”   “沅罗,孤王给你引见一个人,就是我经常挂在嘴边,说他会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清虚道人。”   “那我真要拭目以待。”   话音刚落,清虚缓缓步入殿内,他一身白衣,犹如圣洁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贫道参见陛下!”清虚俯身大拜,清减寥落的影子映入沅罗眸底,他那不卑不亢、不忧不喜的神情,恍如无欲无求的世外高人。“祝贺陛下福寿安康,大凉国基业千秋万代。”   “清虚道人,孤王可想念你了。”左鹏王眼底尽藏慈爱,“近日来孤王心力交瘁、连发恶梦,无奈之下,想到只有你可以帮孤王解除心病,你是孤王的心药。”   沅罗听着这话,觉得左鹏王是话中有话,一语双关。他之所以在心力交瘁时召见清虚,莫非是希望二儿子来继承王位?   “陛下过奖。”清虚还是那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模样,仿佛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打扰到他。   “来!”左鹏王端起刚才要喝的百合莲子汤,从龙椅上下来,将它亲自递给清虚,“这是御膳房送来的甜汤,你喝吧。”   “谢陛下恩赐!”清虚双手恭敬接过甜汤,舀了一勺刚要入口,忽然,他停下动作,神色凝重地瞪着碗里的汤水。   “怎么了?”左鹏王一向自视甚高,见清虚迟迟不喝下,不免微怒,“你不喜欢孤王的赏赐?”   “不敢!”清虚倏忽又跪在地上,蹙眉说道,“陛下,恕贫道出言不逊。这甜汤有毒!”   “什么?”左鹏王难以置信,目眦尽裂地嚷着,“怎么可能?这是御膳房送来的汤水。”   “贫道炼制丹药,要与各种药物打交道。这汤水里有一股酸味,平常的鼻子闻不出来。陛下若不信,可以请御医验证。”   “好。”左鹏王立刻下令召来御医,他焦急地踱着脚步,额头上满是虚汗,等着验证结果。   沅罗赫然怔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中七上八下,不曾想到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清虚知道左鹏王难以接受这一事实,竟然有人要毒害他,如果今天不是他到来,这碗甜汤恐怕就给左鹏王喝下了。   “陛下,是钩吻!”御医们个个扑通跪下,颤声答道。   “是谁要害孤王?”左鹏王将那碗百合莲子汤横扫在地,玉碗被打碎,将在场所有人都震得心惊胆战。“查!孤王一定要查出是谁,将他碎尸万段。”左鹏王怒发冲冠,拂袖喝道,“还愣着干嘛?都给孤王出去查。”   “是,陛下!”众御医惶恐地点头,争先恐后退出太阿殿。   一连三天都查不出真凶,下毒的凶手太有本领,竟能神不知鬼不觉,一手遮天。大凉国王宫顿时草木皆兵,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宫女太监,个个岌岌可危。   左飞宇连夜去兵部尚书府见花典,他拽住花典的衣襟,又惊又急地指责他:“花将军,都怪你出的馊主意。怎么办?毒不死我父王,他一定扒了我的皮,你我难逃一死。”   花典规劝他:“大殿下不要自乱阵脚,为今之计,先找人来做替罪羔羊,趁着这几天时间,咱们必须尽快造反。”   “替罪羔羊?”左飞宇绞尽脑汁,突然双眼发亮,“我知道要找谁,我说过,一定要把痛苦加倍还给他们。”   “大殿下要找的是?”花典自然猜到了,脸上不免大放光彩。   “我那三弟,为了得到王位,勾结我父王身边的沅夫人,一起毒害我父王,这样的理由,你说我父王会不会相信?”   “很好!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大殿下您去收买几条人命,让他们诬陷三殿下和沅夫人,我在这混乱之际,加紧布罗,尽快起兵。”   太阿宫里,左鹏王一掌扇向沅罗,直打得她嘴角流血。他呼呼喘气,脸上青筋暴起,质问沅罗:“告诉孤王,为何你要和我那三王儿勾结谋害我?”   “陛下,几个太监受人指使,联合起来诬陷我,你就真的相信他们的话吗?”沅罗不服地问。   “他们三个一直在孤王身边伺候,有一个以死明志,告诉孤王你曾背着我与三王儿私会。另外两个则指明你用重金买了他们的命,叫他们偷偷在甜汤里用断肠草毒害孤王。”   沅罗思忖,他和左擎苍也就私会过两次,且都小心翼翼,若是被人察觉,早就东窗事发,何必等到今日才揭穿,所以这三个太监都是信口胡言。她咬紧牙关,倔强地辩驳:“我没有!”   清虚沉默寡言多时,见此状况,他不得不开口说:“陛下,您应该将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让三殿下和沅夫人都心服口服。”   德仪匆忙地跑进来:“陛下,三殿下在正殿求您召见。”   “他不来,孤王也要去找他。”左鹏王愤然走向门口,回头又对沅罗说,“希望你们都别让孤王失望。”   等左鹏王出门后,清虚才倒吸一口凉气,他慢慢走到沅罗面前,蹲下来,不由自主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血丝:“还疼吗?”   沅罗垂着头,狼狈不堪,无法面对他,过了许久,她淡淡地问:“你相信我没有害陛下吗?”   “我相信你,也相信三殿下的清白。”他坚定不移地说。   “凭什么相信?”沅罗讶然抬起头,不解地问他。   清虚顿了顿,他自己都不知为何这么相信他们:“也许,就凭你是我的徒弟,而他是我的三弟。”   作者有话要说:   ☆、14、传位诏书   太阿宫正殿,左擎苍跪在地上,铿锵有力地反驳:“父王,你绝不能听信小人之言,就冤枉儿臣。”   “人证都在,你凭什么说他们冤枉你?”   “父王,要下毒害你且冤枉我的人,必定对咱们恨之入骨。你不妨细想,最近谁最失意?对咱们成见最深?”左擎苍一针见血地分析着。   “你是说花典?”左鹏王恍然大悟。   “不错,花典不仅失去兵权,还将失去唯一的女儿,他自然对咱们恨入骨髓。他安排了周详的计划,毒害父王不成,就嫁祸于我。”   “言之有理。”左鹏王收敛了怒意,又说,“只是孤王身边三名太监,岂是一个失去兵权的兵部尚书就能收买的?”   “所以,依儿臣之见,能收买父王身边三名太监的人,名气地位非同寻常,甚至,他比儿臣更有势力,才能当得了花将军的靠山,让那三名太监也自愿卖命。”   “你想说谁?”左鹏王脸色又变得阴暗起来。   “上次我带父王去飞宇宫,撞见大哥对沅夫人不敬,他在那时放话说,以后要把痛苦加倍还我,今天,他冤枉我和沅夫人私会,就是为了一雪前耻。”   “哼!”左鹏王忽然不停冷笑,“我的儿子们,你们为了争得王位,可是用尽浑身解数,好,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俩都继承了孤王的狠厉。”   “父王难道以为儿臣信口雌黄吗?”左擎苍满腹委屈地问。   “你下去吧,为父会继续将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等左擎苍退下后,左鹏王唤来守在门口的德仪。   “德仪,这么多年来,你说我该相信你吗?”他忧虑地问他。   德仪听后,整个脸都变成青色的。他知道此次下毒事件,作为左鹏王最信任的内务总管,他实在难辞其咎。   “陛下恕罪,这次让罪犯有机可乘,是老奴疏于防范!”德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他不停磕头,将金砖的地面磕得砰砰作响,很快额头一片血色。   “够了!”左鹏王还是选择一如既往地选择信任德仪,他转移了话题,“你说孤王应该相信三王儿的清白吗?”   德仪良久才止住哭泣,嗓音沙哑:“陛下,何不传一下大殿下问话,多少可以问出几分真假。”   “嗯,你派人通传一下大王儿,叫他午时觐见。”左鹏王回过头,久久凝视那张金黄的龙椅,偌大的正殿,就只剩他一个人。他展开一份空白的诏书,持着沾满墨水的毛笔,却一直没下决心书写。   半个时辰过去,德仪走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午餐的时间到了。”   “德仪,孤王有一件大事要托付于你。”左鹏王让他走过去,悄悄在他耳边说,“孤王写了两份传位诏书,一份交给你,一份藏在正殿的龙椅下面。两份诏书你都要妥善保管,以备不时之需。”他将一份密封完整的诏书交给德仪。   “老奴不敢!”德仪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手忙脚乱,他颤巍巍地说,“此事关系重大,老奴难以肩负重任。”   “孤王将担子放在你身上,就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来完成。”左鹏王不容他拒绝,“别废话了,叫人把午餐送上来。”   午时过后,乌云压城,一声响亮的霹雳划破天际,紧接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陛下驾崩了!”悲怆而又无助的嗓音,德仪眼眶噙满泪水,在太阿宫正殿,向底下众人哭号此事。   左飞宇跪在龙椅下方,望着龙椅上死不瞑目的左鹏王,一脸错愕悲痛的神情。   左擎苍盯着血迹斑斑的奏章,感到五雷轰顶,事态发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他瘫在地上,痛哭失声:“怎么会这样?父王!”   清虚的眼神格外空洞,全身犹如石头般僵硬。良久,一滴热泪从他眼角滑落,滴在地上。这是出家人慈悲的泪水,是儿子对父王又爱又恨之情。   沅罗无可奈何地望着所有人,她只感到寒冷和恐惧,这个世界没有丝毫温暖,她只想把身体都缩进骨头里。   不久之后,王宫里众说纷纭。有人说大殿下见了陛下,一出来后陛下就驾崩了,有人说三殿下也有嫌疑,在见大殿下之前,左鹏王还见过三殿下。还有人说,沅罗嫌疑最大,她与三殿下私会,被左鹏王发现后,她只好痛下杀手。   太医几次三番的验尸结果是,左鹏王死于大动肝火,因此左飞宇、左擎苍和沅罗,谁都摆脱不了害得左鹏王吐血身亡的嫌疑。而接下来该谁继承大统,显然是重中之重的问题。   大凉国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两位王子,左飞宇和左擎苍,谁都在紧锣密鼓地布置着,蓄势待发。   飞宇宫内,左飞宇拿捏不定主意,正愁眉苦脸地问花典:“花将军,以目前形势看,咱们要不要动手,铲除我三弟,一举拿下王位?”左飞宇既是长子又是嫡子,在没有太子的大凉国,他最有权利继承王位。只是,就算到这一刻,他也把握不了左鹏王的心思,左鹏王生前会不会已经打算让谁来继承大统?他先动手发动兵变,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让本该继承王位的他背负弑父夺位的骂名?   擎苍宫内,韩山利落地劝着左擎苍:“三殿下,咱们该先发制人,在大殿下没有坐上王位前,发动兵变。”   左擎苍一言不发,他虽有这个实力和左飞宇火拼,也准备背水一战,但在无法揣摩左鹏王生前的旨意前,他还是无法决定是否立即动手。   “三殿下还担心什么?”韩山按捺不住功成名就的心情,仿佛大好河山就近在咫尺,只要左擎苍想抓就一定抓得到。   “父王溘然长逝,死得不明不白。但就算他活着,也不会把王位传给我,他要么传给我大哥,要么传给我二哥。”左擎苍似乎在规劝自己狠下心,前世今生,他最在乎的都是王位。所以无论任何时机,他都要把握住。   “那还等什么?”韩山目光如炬。   “父王的棺柩,明天就送入王陵,等后天吧。”左擎苍下定决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后天他的兵马,就要入主王城。   隔天,浩浩荡荡的殡仪队伍,将左鹏王的棺柩送入王陵。一代帝王,生前光芒万丈,死后却无人问津。   太阿宫正殿内,左鹏王众位妃嫔包括沅罗,都跪在殿中央。   德仪喊道:“陛下曾定下规矩,他乘鹤西去,但凡有了封号的妃嫔,都要殉葬。所以各位娘娘都去准备吧。白绫和毒酒,请选一样上路。”   他说得冷血无情,底下众位妃嫔一听,无不鬼哭狼嚎,纷纷求饶。左鹏王生前,她们尔虞我诈、谋求恩宠,左鹏王一驾崩,她们就得成为帝王殉葬的牺牲品。这样天壤之别的待遇,许多女人却都愿意一搏,下场却都格外凄惨。   “都押下去!”德仪本就心烦意乱,听到哭闹声,更觉厌烦。众位妃嫔就这样被押下去,德仪忽又叫道,“沅夫人留下。”   沅罗全身缟素,身形消瘦,如此命运,她早就意料到,现在又能怪谁呢?她疲惫地问:“德仪总管,陛下要如何处置我?”   “沅夫人怕死吗?”德仪盯着她问。   “蝼蚁尚且偷生,如果可以活着,为何非要死不可?”她坚忍不拔地回答。   “沅夫人,老奴蒙受圣宠,今日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完成陛下生前夙愿。”   “我的命都不保了,陛下夙愿又与我何干?”   “老奴刚才传达的旨意,是有了封号的妃嫔才要殉葬,沅夫人没有任何封号,性命怎算不保呢?”   “不知德仪总管有何交换条件?”   “老奴思前想后,唯有沅夫人可以帮助老奴,因为老奴将不久于人世。”   “哦?这怎么会呢?”   “因为老奴身上,有大殿下和三殿下都想看到的传位诏书。”   德仪的话令沅罗大为震惊,聪明如她,从德仪的话中便可揣测,左鹏王的传位诏书,继承大统的人并非他们两兄弟中的任何一个,否则,德仪大可投靠他,名正言顺地拥立他成为大凉国国君。   “你要我怎么帮助你?”   “不如请沅夫人先告诉老奴,你认为谁才是最该继承大统之人?”   “你不是有传位诏书吗?为何还来问我?”   “实话告诉沅夫人,陛下给了我两份传位诏书。交在我手上的这份,是一份空白的诏书,而藏在龙椅下面的诏书,写的是将王位传给二殿下清虚。”   “哦,所以你害怕大殿下和三殿下会为了那份传位给二殿下的诏书杀你灭口?”   “老奴不图再活下去,而以老奴多年伴君经验揣测,陛下之所以安排两份不同的传位诏书,都是因为在陛下心中,二殿下清心寡欲,是他最宠爱的王子,他希望将江山托付于他,但陛下也清楚,二殿下并没有这个实力和愿望担此大任,比起大殿下和三殿下多年来不择手段积攒势力,二殿下势单力薄,无法与他们抗衡。所以我手头的空白诏书,说明陛下将王位的继承权,交给最终夺得王位的人来书写。而这份写由二殿下继承王位的诏书,则表明陛下心头最真切的渴望。”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   “老奴将这份空白的传位诏书交给沅夫人,因为老奴知道沅夫人伺候陛下这些时候,对于陛下的笔迹模仿得出神入化,所以不如让沅夫人决定,谁来继承王位,而另外那份传位二殿下的诏书,就让它永远留在龙椅下面,以备不时之需。”   “你不怕我把王位托付给不该托付的人?”   “实话告诉沅夫人,陛下是被大殿下气得吐血身亡。老奴知道,沅夫人断不会将王位传给他,老奴信得过沅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朵红花在今夜,走进一卷残破书页   一抹红颜在今夜,匆匆带走残阳如血   一朵红花在今夜,任凭风雨不再凋谢   一曲红颜在今夜,划过青史苍穹呜咽   红颜红花,生离死别。情怨情仇,谁来了结?   红花红颜,阴晴圆缺。千秋功罪,谁来书写? ☆、15、谁笑到最后   “德仪总管,不好了,花将军起兵造反,与大殿下的军队联合,包围了整个太阿宫。”太监、侍女们匆忙跑进来,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   “大殿下太沉不住气,竟然与花将军勾结。”德仪高声嚷道,“你们怕什么?都退下!”他回头对沅罗说,“沅夫人,大难临头,你快逃!”   “想要逃跑,哪这么容易?”左飞宇与花典并肩跨入大殿,两人身披铠甲,手上利剑寒光四射。   “大殿下,陛下尸骨未寒,你贸然带人闯进太阿宫,是什么意思?”德仪愤怒地指责道。   “废话少说!”左飞宇剑指德仪和沅罗,“作为父王身边两位红人,德仪总管和沅夫人,你们谁都别想逃。只要得到我想要的,兴许你们还可以活命,否则我立刻就送你们上西天。”   沅罗开口问道:“大殿下想要什么?”   “父王生前,你们一直侍奉左右,他有没有留下传位诏书,说将王位传给谁?”   “有!”沅罗知道事到如今只有拿传位诏书当挡箭牌,才有活命的机会。“传位诏书就在我手上,被我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们想要看到那份诏书,就不能杀我们。否则,在大殿下登基之日,我保证那份诏书一定会公诸于世,大殿下的王位可就坐不稳。”   “这么说父王没有打算将王位传给我,所以你才敢威胁我?”左飞宇怒目相对,又哈哈大笑起来,“可惜你们威胁不了我,我既然有胆子站在这里,不管有没有传位诏书,我这王位都坐定了。来人!”他厉声叫道,“将这阉贼和谋害父王的祸水就地正法!”   德仪手脚被众叛军用长枪架住,他无力挣扎,扯着嗓音大叫:“大殿下果真无法无天吗?”   左飞宇狰狞着面孔,肆无忌惮地说:“连我父王都被我气死,你一个阉货,有何资格让我对你手下留情?”他一个眼色,众叛军长枪已经穿身而过。   “沅夫人,保重!”德仪连吐几口鲜血,倒地身亡。他瞪大眼睛,仿佛死不瞑目。   “轮到沅夫人了。”左飞宇一个蔑视的眼神,“我父王在地下盼着你伺候。”   “慢着!”沅罗傲然说,“作为你父王的妃嫔,我便有妃嫔的死法,不能就这样被你枪杀。”   “哪有这么多规矩?”左飞宇等得不耐烦,从侍从手里夺过一把银枪,“不如我亲手送你一程,聊表一下作为儿子的心意。”他刚要下手,外面想起纷乱嘈杂的兵马声。“怎么回事?”左飞宇问身旁的花典。   花典也不知发生何事,只听见兵刃相撞的砰砰声、激扬跳跃的厮杀声,而后便有大批人马进来大殿。花典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地说:“大殿下,不好了,是三殿下。”   “大哥,你未免太猴急了。”左擎苍以一种倨傲的姿态走进来。   “三弟,你凭什么和我争王位?”左飞宇怒气冲冲,将指着沅罗的银枪收回去,怒指左擎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哥虽是长子和嫡子,可惜我就有这个实力,坐拥江山。”   血,漫天的血,遮住了沅罗的视线。她望见左擎苍在千万士兵中拼杀,她亲眼所见兄弟相残的局面。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她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还好,她手头有一道空白的传位诏书。她立于龙椅边,浓墨饱蘸,一字一句模仿左鹏王的笔迹,在空白诏书上写着:“孤王第三子左擎苍,人品贵重、深得我心,必能克承大统。即日起登基王位,诏告天下。”   “你们都住手!”沅罗扬声喊道,“我有陛下的传位诏书,上面已写继承大统之人,大殿下和三殿下就不用再争了。”   “把诏书拿给我看!”左飞宇停下争斗,刚才他也没仔细看沅罗在干什么,如今她忽然搬出传位诏书,他心里不免多了几分企盼。   “大殿下不必看了,诏书上写的是传位给三殿下。”沅罗展开传位诏书,让底下众人瞧得一清二楚。   花典骂道:“岂有此理!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在写诏书,诏书上的字迹也还没干,你竟敢糊弄我们。”   沅罗气场十足,从容镇定地说:“那又怎样?陛下生前对我恩宠有加,他将传位诏书交给我,便说明我的话就是圣旨。”   “众位听着!陛下已有传位诏书,将王位传给三殿下,大殿下若不从,则是谋反篡位,咱们可以公然诛之!”韩山破喉嘶喊。   左擎苍部下全体附和:“公然诛之!公然诛之!”一时士气大振、气贯长虹,众人定要力争王位。   左擎苍知道打赢胜仗的最佳时机到来,他发出最后的通牒:“大哥,你若不投降,休怪我无情!”   “还没败呢?”这么多年来机心久筑,左飞宇如何都不愿半途而废。   花典倒下了,被韩山一剑击毙,无数的士兵都倒下了,只剩下左飞宇,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已经败了。”左擎苍瞧着浑身是血、蜷缩在殿角的左飞宇,“如果你不是我的大哥,你早就成为我的剑下亡魂。”   左飞宇痛苦不堪,他哆嗦着身体:“干嘛不杀我?”   左擎苍收起长剑:“前世,你手段何其狠辣,让一个女人用毒酒来杀我。今生,你放心,我让你看我如何缔造出一个太平盛世,我要你生不如死!”左擎苍命韩山将左飞宇押下,然后他径自走到龙椅前,凝视着沅罗。   血色大殿里,只有他们两人。   他看到她泪光闪烁,她看见他眼里的笑意。隐忍、蛰伏,历经生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左擎苍将她拥入怀里,亲吻她的秀发:“刚才没伤到你吧?”   沅罗躺在他怀里,环住他的脖颈,像是抱住今生唯一的依靠:“你忘了,我有保护自己的本事。”   “跟我一起坐拥江山,没有人再能阻挠我们相依相守!”   “恭喜三弟!”清虚不知什么时候,踏进了大殿。他一身白衣,不染风尘,让左擎苍和沅罗相形见绌。   “二哥!”左擎苍放开沅罗,转过身面对他,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清虚仰望天际,神色寂寥,“父王已经入土为安,我也了无牵挂,是时候该出去云游四海,做个真正的出家人。”   “那也好,二哥志不在此,如果极力挽留也是无益。”   “告辞!”清虚最后一眼望了望沅罗,而后转身,绝尘而去。他本来想要带她一起离开,作为他父王的女人,只有离开王权,离开争斗,才能换得后半生的安宁。可是,当他看到她与他三弟相拥那刻,他知道她不会走,这是他们的江山。   沅罗静静看着清虚离开,这本来是他的江山,是她一己之私,将那道藏在龙椅下面将王位传给清虚的传位诏书永远埋葬。她望着他清高孤寂的身影,只有外面的世界才适合他,宫廷的生活,对于他而言,只是囚笼。她暗暗劝服自己,与他并肩齐站的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王者,靠着铁血取得最后的胜利。   尚书府闺阁内,冉冉香烟升起,南宫琴安然斜倚在榻上,轻轻摇着团扇,听母亲大讲左擎苍的胜利。   “琴儿,三殿下登基,你是她的未婚妻,将顺理成章成为他的王后,为母替你高兴,你爹就要当国舅了。”   “娘,我也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咱们可以扬眉吐气。”南宫琴满心欢喜,虽然她抓摸不透左擎苍,但对入主东宫还是充满期待。   太阿宫内,宫人忙里忙外打点一切,准备新君的登基大典。左擎苍从擎苍宫搬迁出来,韩山一路尾随他,却见他半点不提后宫立妃之事,实在不符合新君登基的要义。他无奈之下,只得问道:“三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您还未……立妃呢?”   左擎苍不予理睬,只说:“王位根基尚未稳固,此事稍后再议。”   一朝君子一朝臣,熙熙攘攘的鼓乐队伍,浩浩荡荡的文武百官。普天同庆,洋溢着新君登基之喜。沅罗此时却只能一个人呆在太阿宫,等着从登基大典回来的左擎苍。   她等得太累了,便躺在龙床上睡着。左擎苍从外头进来,望着入睡的她,不忍唤醒。他替她盖上被子,躺在她身边静静凝视她。   从前世到今生,她一直相随他,倾尽全部的爱。虽然她有时候很任性,却不乏可爱,有时候很深沉,却不乏清新。前世她爱惨了他,也害惨了他。今生,他不会重蹈覆辙,就让他爱她、还她。   他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她忽然被惊醒,睁开眼睛便看到他刚毅带笑的面容。她爬起身,揉了揉双眼:“陛下回来了。”   左擎苍揉着她的发丝,说:“我看你睡得正好,不想打扰你。”   “怎么咱们亲极反疏了?”沅罗伸出小手,捧着他的王冠,“我替陛下除下龙袍和冠冕。”   她无微不至地替他脱冠宽衣,只把他当作今生唯一的良人。   “沅罗……”左擎苍等她将龙袍放好,从背后环住她的蛮腰,“你曾是我父王的妃子,明日我把你送去清虚观当女道士,也好不落人口实,等一个月后,我再把你接回来,正式册封你为我的王后。”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汗~~ ☆、16、恩宠无边   仿佛知道要分离一个月,心中无限不舍,左擎苍紧紧缠住沅罗的身体,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体内。重重的撞击下,沅罗犹如悬在高高的天际,忍不住低吟。“啊!”她的纤指深深掐入左擎苍的肩头,灵魂和身体攀附着他。   身下有艳如胭脂的血渗出,左擎苍屏住呼吸,难以想象直到今晚,他身下的沅罗还是处子之身。原来她一直为他守贞,从没有失身过。她是历经千辛万苦才熬过来的吧?左擎苍憾住了,噬咬着她的耳垂,亲密地呼唤:“沅罗!”   沅罗禁不住弓起身子,压在他身上的这个男人,已经将她的魂魄带到九霄云外。   次日,就在沅罗打点一切准备到清虚观修行时,南宫焕夫妇进宫求见她。   “拜见沅夫人!”南宫焕夫妇战战兢兢地叩拜。   “不要叫我沅夫人,陛下赐予我清沅真人的道号,准我到清虚观修行,我不再是沅夫人。”   “是!是!”南宫焕急忙点头称是。   “老身不才,请清沅真人念在与我家闺女情同姐妹的份上,向陛下进言,就说琴儿一直在等他。”南宫夫人出声求道。   “二老请起!”沅罗感念南宫琴的痴心,不由得轻叹一声,“我自会转达陛下,至于陛下作何决定,却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二老先回去吧。”   南宫焕夫妇只有先离开,两人在路上忧心忡忡地讨论,南宫焕问夫人:“你说沅罗是左鹏王的妾侍,现在是出家人,说话还有分量吗?”   “陛下的行为一直令人费解,琴儿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就不理不睬呢?”南宫夫人唉声叹气,“难道这是咱们南宫家的命?”   “夫人有所不知,朝野上阿谀我诈,险象环生。花家败落,南宫家理所当然成为重臣,陛下是个精明的人,他冷落琴儿,是怕咱们尚书府权倾朝野?”   “这么说,反而是咱们连累了琴儿。”南宫夫人哭鼻子说,“琴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沅罗在清虚观修行,只是遮人耳目,左擎苍依然传她到太阿宫侍寝。“我准备下个月初八,将你从清虚观接出来,诏告天下,名正言顺封你为王后。”   “谢陛下恩宠!”沅罗伏在他身上,抚着他的胸膛,“前几日我干爹干娘进宫,谈及我的干姐姐琴,说她对你痴心不悔。”   “那你要我给她什么样的名分呢?”左擎苍直摇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南宫琴,前世今生他都不爱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前世她给他的感觉是过于木讷和柔弱,今生的她似乎多了一份隐匿的机心,却依然没有沅罗深得他心。   “我……”沅罗也感到头疼。   “别太多想,等你成为我的王后之后,我再把她交给你处置。”   “可是,她是我的主子和姐姐,陛下就不怕谣言四起,扰乱朝纲吗?”   “这江山是咱们打下来的,谁规定主子就得永远是主子,我偏偏让你当我的王后。”左擎苍进入沅罗的身体,在她体内徜徉,嘴里嘀嘀咕咕,“沅罗,咱们是一样的,生来似乎低人一等,却不服命,所以咱们最后赢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左擎苍诏告天下,要迎娶清虚观里的清沅真人为大凉国王后,一时朝野震惊,韩山和南宫焕皆黯然失色。   “女儿,我实在没想到,沅罗竟是这等忘恩负义之人,她不帮你就算了,现在反而自己当了王后。”南宫焕召来女儿和夫人,向她们大吐苦水,“咱们南宫家培养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野心家,将咱们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沅罗……沅罗……”南宫琴急得直掉眼泪,多日来的苦等和期待,都化作幻影,自己的丈夫被丫环抢去,还赔了王后的头衔,即使历经劫难重生,清除了花千树,她却没料到黄雀在后,而沅罗就是那只黄雀。   “老爷,是咱们失算了,你说现在还有挽救的办法吗?”南宫夫人心有不甘,她的女儿,怎么会输给一个丫环?   “我将暗中联名朝中几位重臣,叫他们上书陛下,以祖训激励,请陛下给琴儿名分。”   “爹!娘!”南宫琴扑到母亲怀里,向双亲哭诉,“女儿不甘心!你们一定要帮我!”   清沅真人荣升王后,左擎苍赐予凤浴宫,初次上朝,文武百官一见沅罗的真面目,都说她是沅夫人。左擎苍只有解释,沅夫人早已随他父王殉葬,坐在他身边的是清虚观的清沅真人。   众文武百官哑口无言,但见王后广施恩惠,自也不敢有异议。几日之后,南宫琴亲自入宫拜见沅罗。沅罗自不能拒之门外,当她见到南宫琴日益消瘦的面容和楚楚可怜的形态,沅罗既愧疚又悲伤,作为一个女人,她不愿与任何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但作为王后,她深切知道,大凉国的后宫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   “沅罗,恭喜你了!先王和陛下,都对你恩宠有加,作为女人,你实在很幸运。”南宫琴用丝帕擦着涕泪,“陛下从来都不把我放在眼底,即使我本该是他的发妻,他却一直不理不睬。我以前认为他是被花千树迷住,现在我才知道他爱的是你。”   “琴,其实咱们都是女人,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你是我的姐妹,我也一直很感激南宫家,没有你们,就没有我沅罗的今日。”   “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我祝福你和陛下,替我好好爱陛下,我这一生也就知足了。”   “难道你不想留下来吗?”沅罗喊住了正要转身出门的南宫琴。她如果知道当初是南宫琴泄露了她的住处,那么她定然不会留下她,只是她万万意料不到,她的重生也是她的重生,沅罗选择大胆热烈去爱,得到了左擎苍的回应,而南宫琴却选择隐忍去爱,只为结果,不择手段。   充裕后宫是王后的责任,沅罗思虑再三,终是向左擎苍请旨,让南宫琴住在锦绣宫,赐予琴妃的称号。   “沅罗,为何做出把我推给别人这种蠢事?”左擎苍在封妃之夜,仍是留在凤浴宫,让南宫琴独守空房。   “若是后宫的女人认为可以永远霸占君王的爱,那么一定是她异想天开。”沅罗伤心地说着。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也对我有信心。”   新婚之夜,南宫琴在床头坐了整整一夜,她等不到她的爱,只剩下满目苍夷和无止无尽的恨。“沅罗,今日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定要你尝一尝。你是王后,我便把你从后位上拉下来。”   次日,沅罗正服侍左擎苍穿衣戴帽,便有太监慌慌张张地禀告:“陛下,不好了。花千树从天牢里逃跑,还有大殿下,也不见了。”   “岂有此理,一堆人怎么看不住两个人呢?”左擎苍急忙下令,“给我搜遍宫里内外,也要将他们找到。”   沅罗心中忧虑,毕竟这两人都不可小觑,若处理不当,恐怕后患无穷。她对左擎苍说:“我看他们俩可能是媾和好一起逃出去,不然不可能这么凑巧。”   左擎苍重重击打桌子:“我大哥心狠手辣,花千树也歹毒无比,早知今日,当初我实在不该留下这两个活口,养虎为患。”   “陛下不必担心,他们俩如今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算他们逃出去,这日子也不好过,更谈及会威胁到陛下?”沅罗不把担忧挂在脸上,但她内心却感到不安。固然左擎苍靠铁血夺得王位,对她恩宠有加,但在他心灵深处,是否还对花千树有一丝柔情?不然绝不会留她活口至今日?她虽贵为王后,不该轻易怀疑他的丈夫,但前世左擎苍对花千树的爱,执迷不悔,令她后怕。况且得不到才是最好的,今世的他,就真的放得下花千树吗?   锦绣宫中,南宫琴独自坐在树下抚琴,琴声越来越激越难耐,片片枯叶从树上掉下,落在她身上,正映衬了她毫无生机的宫闱生活。像她这么淡定的女子,终于还是沉不住气。   忽然,一个蒙面女子跌跌撞撞跑到她身边,南宫琴刚要喊出声,那女子急忙将面纱拿下来,叫道:“别喊!是我!”   南宫琴笑了笑,在花千树面前,她不怕露出真面目:“原来是你,堂堂花家千金小姐,我还以为是谁,你怎么逃到我这里来?”   花千树听着她的耻笑,非常恼火:“南宫琴,你别以五十步笑百步,我看你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南宫琴抚着身上的绫罗绸缎:“我在宫里衣食无忧,总比你这个叛臣之女活得好。”   “你和我比有何用?你本该是当今陛下的正室,却被一个狐狸精抢了名分,你难道不嫉恨吗?”花千树依旧气焰嚣张。   她的话正中南宫琴的痛处,只是她能怎么样?和一个阶下囚计较?“你今日逃到我这里,难道想倚仗我的庇佑?”   “不知道您有没有这本事?”花千树望着空落落的院子,“你这里很安静,我暂时藏在你这里,应该不会被发现。”   “我怎么可能收留一个曾害过我的人呢?”南宫琴鄙夷地说。   “以前我害你,是你威胁到我,现在你威胁不到我,我可以帮你对付威胁到你的人。”   “看来你虽是阶下囚,内宫之事,你倒一清二楚。”   “还不是多亏大殿下,我之所以能顺利逃出来,也仰仗了他。”花千树轻轻拍落掉在南宫琴身上的树叶,“大殿下顺利逃出宫外,我却不甘心,要留在宫里,看着我最恨的人,要么得到他,要么毁了他。”   “你是说陛下?”南宫琴惊呼出来,“你果真心狠手辣。”   “难道你不是和我一样的心境吗?”花千树讥笑着,“你就别这么虚伪。”   “我先叫人收拾一个僻静的地方,让你躲着。你留下来,就要真心实意地对我,如果背着我耍花招,后果可要自负。”   作者有话要说:   ☆、17、迷情   “琴妃娘娘,韩山将军在外求见。”一位侍女跑来禀告南宫琴。   南宫琴停下抚琴,思虑了一会,而后嘴角浅笑,轻轻说道:“请他进来吧。”   韩山一身银甲,一本正经地向南宫琴行礼:“卑职参见琴妃娘娘。”   南宫琴依旧抚琴,琴声落寞寂寥,任凭韩山如何行礼叩拜,她都不停下来。直到她的琴弦断了,手指被琴弦割破,滴出一滴血。   韩山闭上眼睛,他再怎么冷血无情,却偏偏被这一情景打动,在他眼里,南宫琴就是痴情和纯洁的化身。“娘娘这又何苦?你再怎么弹,陛下也不会听到。”   他这么一说,南宫琴眼角便挤出两颗泪珠:“韩将军来锦绣宫所为何事?”   “卑职奉陛下之命,搜查王宫各个角落,看是否有花千树和大殿下的踪迹?”   “哦,既然是奉命而来,那韩将军就搜吧。”南宫琴擦了擦眼泪,眼神淡定,刚才她一连串琴声,就是给花千树最直接的提示,她那么聪明的女人,应该懂得躲起来,况且她武艺不凡,要被这些侍卫搜到,倒是折辱了她。   “给我搜!”韩山下令。几番寻找,人影没搜到,韩山也安下心,向南宫琴致歉,“打搅娘娘清安!”   韩山走后,花千树从树上跳下来,直呼:“好险啊,我从屋檐上躲到大树上,差点就被他们发现踪迹。”   南宫琴冷笑说:“他们搜过了,你暂时留下也无妨,只是我留你何用?你总该体现你的价值?”   花千树急忙说:“我帮你对付你想要对付的人。”   南宫琴摇摇头:“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帮我?”她向屋内走去,“让我想想,你到底有何用处。”南宫琴静静地呆坐着,思忖此时的形势,若自己要亲自对付沅罗,与她摊牌成为敌人,未免时机过早,胜算也不大,不如利用花千树,前世左擎苍最爱的女人来对抗沅罗,即使不能重创她,让她们两败俱伤也是好事。   “花千树,你进来。”南宫琴望着她风情万种的面貌和充满魅惑的身段,“我问你,你认为你对陛下还有吸引力吗?”   南宫琴的脸时而变红时而变白,她如实说来:“上次在天牢里,陛下拒绝过我,我想在他心里,已经没有我。”   “那他为何不杀你?”   “他要我悔恨,要我痛苦,看着他成为一代英明的帝王。”   “这恰恰是他对你不能忘情,所以才想让你后悔。”南宫琴站起来,脸上因为欢喜而潮红,“以我之见,你应该继续去迷惑陛下,与沅罗抗衡,这样你不仅可以保命,还可以重获陛下的宠爱。”   “谈何容易?”花千树苦闷地说,“他若是这么不聪明,我就不会输得一败涂地。”   “你放心,还有我在背后帮你。你记着,不要将我抖出来就行。”   “这样对你有何好处?”   “很简单,我也想得到陛下的宠爱,和你合作,总比和沅罗合作好,因为咱们都是不受沅罗待见的人。”   太阿宫里,已是傍晚时分,左擎苍正专心致志批阅奏章,这两天沅罗去到念慈庵祈福,走时还不忘嘱咐他,不如就夜宿她干姐姐那里。左擎苍捏着她的脸颊,笑笑地说:“怎么?以退为进地试探我?”   “琴姐姐是大家闺秀,又对陛下#体#贴#入微,有何不好?”   “她是太好了,所以我才不要。”   “莫非陛下心里还挂念着别人,才对琴姐姐不理不睬?”   “除了你,还能有谁?”左擎苍忆起往昔在养蜂园的时光,感慨万千,“在你面前,我从不称自己是孤家寡人。我父王、我大哥都背弃我,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面对你,我才觉得自己不是一国之君,不过是你的丈夫。”   “因为失去过,才更懂得珍惜。”沅罗说,“陛下,此次去祈福,我会请求上苍赐予咱们孩子。”   宫灯微微摇曳,左擎苍觉察到气氛有异,便停下朱笔。“你倒是很大胆子,当真以为本王不知你在窗外?”   “陛下饶命!”花千树跳入屋内,跪倒在地上,她身着一件单薄的亵衣,宫灯下尽显曼妙的身姿,“我无处可逃,求陛下网开一面,不要赶尽杀绝。”   “哼!本王何时赶尽杀绝?是你和我大哥媾和,想要离开这里?”   “不是。”花千树爬过去,抱住左擎苍的大腿,“我这次逃跑,和你大哥没关系,不然我不会又回来了。”   “我大哥藏在哪里?”左擎苍厉声问道。   “陛下不相信我,大可杀了我。”花千树抓起左擎苍的手,放在她头顶,只要他用力一劈,便可置她于死地。   “你戏演得挺好。”左擎苍抽出手,讥讽说,“我若亲自动手,难道不嫌脏了我的手?”   “陛下,今夜来,千树只有一个愿望。”花千树重新握住左擎苍的手。   “什么愿望?”左擎苍依旧冷冰冰的语气。   “我的愿望是……”花千树试探着让他的手贴紧她的脸蛋,然后再让那只手缓缓移向她的雪胸,“我想把自己献给陛下!”   她起身坐在他腿上,环住他的脖颈,热烈地吻着他,全身像蛇一样缠着他。“陛下,一夜,只要一夜就可以。”她像狗一样乞求他,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南宫琴对她说今夜她势在必得,否则以后不可能再有这么好的时机。   “可惜,本王已经不再喜欢你!”左擎苍愤然将她推开,“太晚了!”   “陛下……”花千树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   左擎苍高声喊来侍卫:“来人,将她带下去囚禁起来,一定要看紧她,别让她逃跑!”   “陛下,你会后悔死!”花千树不停地冷笑,她的心在滴血,脸上因为伤心而扭曲。   待到大殿又变得安静起来,左擎苍才重新执起朱笔。却在这时,一股热气从体内渗出,全身仿佛被火烧着一样,左擎苍执笔的手在颤抖,他急需发泄这把火。但是沅罗恰恰不在宫中,他该怎么办?就让这把火吞噬他?将他毁灭?左擎苍愤恨无比,花千树果真是个狠辣、不择手段的女人。   “来人!”左擎苍忍住欲望,装作冷静地唤人进来。   太监忠炀走进来,问:“陛下有何吩咐?”   左擎苍仔细想了想,最终决定:“传旨!让锦绣宫琴妃过来太阿宫侍寝!”   南宫琴等这一刻似乎等了很久很久,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赌的是今夜她和花千树,必有一人爬上龙床。她本对自己没信心,但是圣旨传来,她方知道,自己完全和沅罗或者花千树媲美。她以极快的速度沐浴,她非常清楚左擎苍会等不及,那迷情药是她让花千树藏在裹胸里,只要左擎苍一触碰,便会激发出他身体最原始的欲望。   南宫琴就这样坐在承恩车里,一路上格外激动,她将成为左擎苍临幸的第二个女人,今晚之后,她才是他名副其实的妃子,她的心狂跳着,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停下来,她被宫女搀扶着,柔若无骨地踏入太阿宫寝宫。   左擎苍在寝宫里恭候多时,他明白再等下去,自己便要疯掉,还好看见她进来,她来的恰是时候。   南宫琴在他面前跪下行礼,温柔如水地开口:“拜见陛下!”   左擎苍看见她,就想起沅罗,她此时在宫外,会知道他将和她的干姐姐做一夜夫妻吗?“起来吧。”他出声说着。   南宫琴仍是一副娇羞的模样,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她很懂得抓住男人的心理,掌控男人的欲望。   左擎苍不得不走过去,扶她起来:“怎么了?不敢面对本王?”   “陛下不是不喜欢我吗?”南宫琴楚楚可怜地落泪,“我做梦都想……”   “这不是梦!”左擎苍捂住她的口,打断她的话,“本王愧对你!”他将她抱到龙床上,喉结翻滚,他火速地除下她的衣裳。   他给了她一夜的怜爱,她尽情享受着、奉迎着,只希望他是她的,永远都是她的。他本来就是她的丈夫,左鹏王许了他和她的婚事,为何沅罗横刀夺爱?霸占了他的丈夫,还抢了她王后的头衔。她不甘心,还好这一夜,这一夜会是好的开始吗?如果沅罗不再专宠就好了,她若能分得他半点爱,足以支撑她整个如花岁月。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夜尽天明时,左擎苍从她身上爬起来,望着妩媚娇丽的她,他的脸色有些错愕,之后又变得麻木。   “陛下!”她睁开眼睛,秀发披散,秋水如波地盯着他。这一床的散乱,足以显示他们昨夜的疯狂。   他应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说:“回去吧。”之后就不再看她,神情变得恍惚游离。   南宫琴的心陡然跌入深渊,眼前这男人的目光,已经说明他对她依旧无意,昨夜的动情不过是药物的作用,今夜,在沅罗还没回来的今夜,他是不会再召她侍寝的。   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淌下,锦绣宫中,还是她一个人独自伤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宫琴太有心机了,是不是啊丫丫???不过宁可被南宫琴占了便宜,也不要是花千树。 ☆、18、无法省心   “王后娘娘回来了。”   “小奴,我去的这两天,宫中没发生什么大事吧?”沅罗走进凤浴宫,宫人急忙过来服侍。   “娘娘,宫中一切安好!”小奴叫其他宫人退下,自己亲自端茶送水,“不过娘娘,前天晚上,陛下……”小奴吞吞吐吐,最后说道,“陛下召了琴妃去太阿宫侍寝。”   沅罗喝茶的手颤了一下,而后脸色依旧平静:“你给本宫备几份厚礼,等本宫送去琴妃那里,恭贺她!”   “娘娘,您……”小奴不解地问,“您不怪琴妃娘娘和陛下吗?您只是去庵里两天,他们就……”   “充裕后宫本就是本宫的责任,这一天我早就料到。”沅罗苦笑,那个在她枕边信誓旦旦、拥有至高无上王权的男人,他终究是耐不住寂寞的,“好好给本宫准备礼物。”   夜明珠、胭脂、绫罗绸缎,一件件宝物都送去锦绣宫,南宫琴见着沅罗亲自驾到,不免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她赔笑着,又小心翼翼地问:“王后娘娘怎么亲自来了?”   “姐姐干嘛这么客气?”沅罗笑得灿烂,拉着她柔嫩无骨的手,一起走入内殿。   “妹妹今天来是?”南宫琴羞涩地问。   “我是来恭喜姐姐承宠,当了陛下名副其实的妃子。”沅罗一边说一边察看南宫琴的脸色。   “妹妹介意了吗?”南宫琴十分不安。   “怎么会呢?”沅罗握紧她的手,“你我是一家人,本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琴姐姐,如今倒好,你承宠,正了我一桩心事。”   夜晚,左擎苍驾临凤浴宫,沅罗却已装作早早入睡。左擎苍坐在床头,轻轻捏着沅罗的鼻尖,故意逗弄她似的问:“王后还不快起来迎驾?”   沅罗睁开眼睛,一副又生气又好笑的样子。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左擎苍正襟危坐,不复刚才的轻松,“怎么?你听到什么了吗?”   沅罗举起拳头轻捶了他胸口一下,而后委屈地说:“陛下想要宠幸琴姐姐,何必等我不在的时候?难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那只是意外。”左擎苍将花千树怎么设计他的事告诉沅罗,“如果不是花千树从中作梗,我断不会在那天临幸琴妃。”   沅罗只听得又是心惊又是气愤:“花千树怎么可以拿陛下的性命开玩笑?这个女人实在太阴毒了。”   左擎苍揽住沅罗的腰,在她耳边软语:“我知道你生气,我不会再召见琴妃。”   “陛下,我哪是这个意思?” 沅罗急了,争辩着说,“难道我们两姐妹就不能效仿娥皇女英,齐心伺候陛下?”   “沅罗!”左擎苍面色沧桑,他打量着雕栏画栋的宫殿,仿佛身在梦中,眼前的荣华富贵都是不真实的,“虽然我们坐拥天下,但有时候,我们只有自己,所以不要相信任何其他人。”左擎苍又说,“花千树在天牢里,她就交给你处置。”   隔天,沅罗去到天牢里探监,自从那一夜后,花千树蓬头垢面,没有以往的妩媚艳丽,就像鲜花失去颜色,她变得越来越苍白难看。   “有时候,我不知道你生存的意义是什么?”沅罗轻轻出声,“以前我恨透你玩弄陛下,他对你所有心思,都不如你对权力的渴求和对男人的操控。”   “你有何资格指责我?”花千树破口大骂,“王后娘娘不也重蹈我的覆辙?你操控着先王和陛下,来达到你对权力的渴求?”   “我不是!”沅罗底气十足地反驳,“我这一生所爱的,只有陛下。”   “哼!千万别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陛下虽然宠着你,但他可以拥有天下任何女人,所以等你年老色衰时,你还会是他的唯一吗?”花千树出言讥讽,她似乎为盼到那一天而沾沾自喜。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沅罗冷言冷语地说,“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日?”   “你要杀我?”花千树已是走投无路、万分难堪。她慌了,拼命摇尾乞怜,磕头嚷道,“王后娘娘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我不杀你,你却不能叫我省心。”沅罗掂量着花千树最后的利用价值,杀与不杀就在她举手之间。   花千树求生的欲望仍然强烈,她哀求说:“王后娘娘不杀我,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留着我的好处。”   半个月过去,南宫琴却感觉犹如过去半年。她望着笼子里亲手饲养的金丝雀,忽而觉得自己就像这只鸟一样,被困在富丽堂皇的笼子里,逃也逃不开。她若离开这个笼子,岂非活不了?这辈子就这样终结了吗?   “娘娘,雀儿吃饱了,你也该吃饭。”侍女阿锦把碗筷高高举到南宫琴面前。   南宫琴继续喂着金丝雀,漠然说:“你放着吧,我吃不下。”   “娘娘,多少总要吃点,这样饿着,谁都不会看见。”阿锦执意不放下碗筷。   “今天是几号?”南宫琴又问。   “娘娘,十三了。”阿锦不明所以,“娘娘这几天怎么这么关心时日?”   南宫琴掐着手指,满怀期待地运算,而后叹气说:“我只有这几天期冀,陛下临幸我已经过去半个月,若我没来月例,便可能怀上龙胎,这是我唯一能够重获新生的筹码。”   两天之后,南宫琴大失所望,葵水的到来使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仅有的一次临幸,没能让她怀上龙胎,这意味着她无法进入左擎苍的视线,又是长长的等待。   南宫琴将摆在柜台上的花瓶都摔碎了,瘫坐在地上无声掉泪。她身边只有阿锦可以靠近,阿锦搀着她的手,跟着落泪:“娘娘何苦如此?”   “你说我活着还有何意思?”   “娘娘不要灰心,你一次宠幸没能怀上龙种,也比那王后娘娘好,她可是一直都呆在陛下身边日夜服侍。”   “我就怕她迟早怀上龙种,若诞下王子,这一生我就完了,永无翻身的机会。”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南宫琴心乱如麻,“等我回家和我父亲母亲商量。”她冷笑着自言自语,“我还有整个家族在背后支持我,沅罗不过就是我一个丫环,她凭什么和我斗?”   南宫琴微服回到南宫府,作为元老级的大臣,南宫家虽然昌盛,却没有因为南宫琴贵为琴妃而达到顶峰。左擎苍似乎有意无意地抑制南宫焕的势力,从他对南宫琴的态度上便可略窥一二。   “女儿,陛下是我见过最冷静英明的君主,我想他也许不是故意冷落你,只是因为怕捧你起来而助长了南宫家的势力。”南宫焕极力劝服女儿。   “所以他才那么喜欢沅罗,因为她就是孤家寡人?”南宫琴摇摇头,显然对父亲的安慰不以为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父亲别以为女儿是好骗的。”   “琴儿。”南宫夫人拍着她双肩,“都是沅罗在作祟,这个女人霸占着陛下,唯恐别人争宠。”   “母亲,我该怎么办?”南宫琴满腹委屈。   “琴儿,以我之见,再如胶似漆的夫妻,也会出现裂痕,何况是君王的爱,沅罗的恩宠未必会长久,你且等着。”南宫夫人非常懂得计长,她语重心长地说,“等着有一天他们之间出现裂痕,陛下便会发现你的好处。”   凤浴宫中,左擎苍与沅罗共同用餐。左擎苍说:“沅罗,自我登基以来,从未带你出外游玩。等过两天,我打算微服出巡,你可愿意陪我出宫?”   沅罗无限向往:“陛下要带我去哪里?”   左擎苍想了想:“我带你去看瀑布、大川和草原。”   外面的世界总是多姿多彩的,左擎苍和沅罗本就有功夫在身,这次微服出巡,所带的也就几个亲信。   “我已经好久没呼吸过外面的空气。”沅罗兴致勃勃扑入大自然的怀里,坐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抱着膝盖,盈盈目光流转,“草原的星星,一定比其他地方美丽。”   “传旨下去,今晚露宿在这里。”左擎苍下旨。   “陛下金贵之驱,怎么可以在荒原里停宿?”沅罗诧异地说。   “只要你喜欢!”左擎苍与沅罗并坐在草地上,“以前我总想着,打下大好河山,陪我最心爱的女人看草原上的星星。”   “为什么要看星星?”沅罗不解地问左擎苍。   “因为我母亲长在草原,她以前最大的愿望,是陪心爱的男人在这里看星星。我父王终他一生,都没能满足她的愿望。”左擎苍笑得凄苦,“我母亲是个平凡的宫女,怎么入得了我父王的法眼?他一生挚爱的只有昭国的公主,还有他那二儿子。”左擎苍望着沅罗,“就连我这王位,都是夺我大哥和二哥得来的。”   “陛下何须妄自菲薄?不管怎样,你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你说我大哥和二哥在宫外哪里?他们活得好吗?”左擎苍难以想象这两位天之骄者,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二殿下是个真正的出家人,外面的世界更适合他,他可以去游历名山大川,寄情山水,也是难得的福气。”沅罗欣赏地说着,话锋一转,又提到左飞宇,“至于大殿下,恐怕他的日子不好过,陛下要时常提防他的狼子野心,若是在外面祸害一方,暗地里与朝廷作对,可就棘手。”   “不错,都要防着。”左擎苍一本正经地提道,“若不如此,恐怕我这王位也坐不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   ☆、19、伉俪情深   左擎苍带着沅罗离开草原,去往黄果山瀑布。捣珠崩玉,飞沫反涌,如烟雾腾空,势甚雄厉。左擎苍和沅罗皆心旷神怡,感觉造物之神奇。   “若这辈子,要我在此长久居住,每天看着这白练飞腾,却也心甘情愿。”沅罗坐在巨石上,望着飞流直下,溅起层层水花和雾气,不免啧啧称赞。   左擎苍默不吭声,忽然有几个村民走过来,众布衣侍卫正要阻拦,左擎苍开口说:“都是当地的百姓,别扰了民趣。”   “你们是新来的客人吧?”村民们热情地说,“你们运气好,可以看到前所未有的奇观。”   沅罗饶有兴致地问:“什么奇观?”   “这瀑布里的水帘洞,近几个月来了个神仙,每个夜晚,他就从瀑布里飞出来,在镜明湖上舞剑,身影印在湖面,是一奇观。”   左擎苍抬眼望去,只见要飞到这气势雄浑的瀑布里,若武艺不精,早就被这瀑布激流冲走,实难办到。这天下竟有此等神奇人物,他定要瞧一瞧。   夜晚来临,黄果山瀑布依旧昼夜不分地直流而下,世间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挠它的决心和勇气。   “为什么还没有神仙飞出来?”左擎苍奇怪地问沅罗,“难道当地百姓只是讹传?”   “陛下,也许他见着你这个真命天子来了,就不敢献丑了。”沅罗扮鬼脸说。   “看来我是要去瀑布里看一看,不然真对不起你这句话。”左擎苍突然有了兴致。   “陛下不可,你不要冒这个险。”沅罗紧张起来。   “你放心,激流冲不走我,我的武艺,难道会输过那位神仙?”左擎苍显然不服气。   “陛下,我跟你一起去。”沅罗对那个隐于瀑布里的山洞也充满向往,“我也要见一见这神仙的真容。”她坏坏地笑着,“她若是女的,陛下就把她娶回去当妃子。”   “你这心胸,可比任何人广,却总喜欢干傻事。”左擎苍一手揽住沅罗的细腰,另外一手作出飞行状,腾身一跃,便带着沅罗飞渡这万丈激流。   水流冲刷,气焰凌人,左擎苍带着沅罗,虽然两人身怀绝技,却也觉得要冲入瀑布里甚为困难。   “这瀑布好急,咱们都湿身了,却还是冲不进去。”沅罗听着轰轰的流水声,感叹着这瀑布的凶险。   “沅罗,不如你在这里等我,我冲进去。”左擎苍提议。   “陛下,不可冒险。”沅罗担忧地说,“你是一国之君,何必在这件事上计较?况且也不知山洞的状况。”   “我心已决!”左擎苍落寞地说,“沅罗,你不懂对于一个男人而言,高高在上是寂寞的,我需要一个对手!无论他是否是神一样的对手,今天在这里,我忽然找到了这种挑战的感觉。不管是大自然还是真有这样的对手存在,我都要探个究竟。”   “陛下,沅罗明白!”她不再出声,只是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左擎苍笑了笑,飞身一跃,如同飞龙穿梭,疾入瀑布。   待到左擎苍出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他出来的时候,脸上虽然有笑容,却有点僵硬。   沅罗走过去,抓住他的手,笑容可掬地问:“陛下进到山洞了吗?”   “嗯。”左擎苍点头说,“进去了。”   “那山洞里有什么?神仙吗?”沅罗饶有兴致地问。   左擎苍摇摇头,只说:“里面什么都没有,咱们明天继续启程。”左擎苍无法对她言说,在山洞里他看到了一尊画像,而那尊用白玉雕成的画像,竟然是沅罗。她穿着一身宫装,美得如同仙女下凡。那是谁的杰作?这世上除了清虚,他的二哥,还能有谁?   清虚就站在这瀑布之颠,俯视着瀑布底下他的三弟和沅罗。他躲在暗处,一直都看得见他们。他远离王权、远离争斗,却换来半生的落寞。山洞里的雕像,是他一生的念想。   周游一个月,左擎苍和沅罗终于回到王宫。韩山和南宫琴到宫门前迎接,左擎苍问韩山:“宫里一切可好?”   韩山点头说:“陛下放心。”   沅罗牵着南宫琴的手,笑嘻嘻地说:“琴姐姐在宫里受委屈了,下次一定请陛下带你出去游玩。”   南宫琴摇摇头:“有王后娘娘陪同陛下,也就等同于我陪陛下。”她用眼角瞥向左擎苍,忽见他的目光瞟了她一眼,虽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她竟似丢了魂般,情难自控。她太寂寞了,每每坐在铜镜前梳妆时,便会感慨时运不济。而他,为何就是不喜欢她呢?那一夜,他可记得那一夜?还是在沅罗的攻陷下,他已经忘记了属于她的味道?   本以为再也没有希望,却偏偏来了转机。左擎苍和沅罗微服返宫后的第七天,宫里忽然不安宁。那时左擎苍陪着沅罗和南宫琴在御花园赏花,沅罗撒娇地问左擎苍:“陛下觉得我和琴姐姐似哪种花?”   左擎苍望了望南宫琴,而后注视着沅罗:“你像杏花,玲珑剔透,而琴妃……”   南宫琴全身颤了一下,仔细聆听左擎苍的肺腑之言。   “琴妃就像菊花,人淡如菊!”他笑了一下。   南宫琴站起身:“陛下过奖了,琴儿不敢当。”   忽然,有三个蓝衣人,骑着硕大的风筝,在王宫的上空飞翔。众人还正疑惑,这三个蓝衣人袖口连续飞出几颗透骨针,颗颗后劲十足。沅罗顾不上安危,赶紧扑在左擎苍身上帮他抵挡住这些致命的暗器。   左擎苍打落二十多颗,只见还有三颗被沅罗替他挡住了。沅罗的背上一片鲜血,左擎苍捡起透骨针,对准那三个蓝衣人的头颅,一招便令他们毙命,三个刺客接连从天上坠下来。   “来人,传太医!”左擎苍自登上王位,从未如此慌乱。沅罗又一次用性命来跟他交换,她就像前世一样,随时都为了他牺牲。   南宫琴扶着沅罗,哭着喊道:“王后娘娘,快醒醒!”   “她怎样了?”左擎苍眉头紧锁,问跪倒在地上的太医们。   太医们回答:“陛下,娘娘身体里的透骨针已经取出来,但因为失血过多,必须马上有人给她输血。”   “这偌大的王宫,难道没有人给本王的王后输血?若不行,就用本王的血。”左擎苍喝道,他从未如此生气和失去理智。   “陛下,你要保重龙体!”太医们说,“要救王后娘娘,不是随便的血都可以,必须找到能与王后相容的血,这需要马上进行试验。”   “就从我身上试起。”南宫琴毅然从桌上执起剪刀,割破了手腕。鲜血从她手腕上留下来。   “你们还站着干嘛?”左擎苍又一次发怒。   众太医急忙端着南宫琴的血去试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太医们十分高兴:“恭喜陛下,琴妃娘娘的血型正好适合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有救了!”   “事不宜迟,你们快点做准备救王后,如果救不了人,你们也就别在宫里当差。”   “但琴妃娘娘恐怕要耗很多血。”太医们又不安起来。   “不必管我,沅罗就是我,我就是沅罗,我们俩从小到大,都是不分彼此的。”南宫琴闭上眼睛,她知道随着血的流走,自己越来越虚弱。   就在要晕倒的那一刻,左擎苍坐在她身边,搀住了她。她跌入他怀里:“陛下,我没事,照顾好王后。”   沅罗顺利得救了,太医告诉左擎苍,她要静养一个月,左擎苍松了口气,日夜守在沅罗身边。   “沅罗,我说过,纵容我们坐拥天下,这个世界也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你一定不能抛下我。”   沅罗在迷糊中,流着泪说:“陛下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这世界还有什么痛苦,我没有尝试过?上刀山下火海,这些我都试过。”   “我也是!“左擎苍哽咽着,为了重生,再一次相守,他们受过的苦难还不够多吗?   “陛下,听说姐姐为了我,流了很多血,你替我去慰问一下她。”沅罗摸了摸他的手掌。   “你放心,她对你好,我自是不会忘记。”   左擎苍亲自驾临锦绣宫,到床头探望南宫琴。   南宫琴见了他,喜上眉梢:“陛下,我已经没事,只是失了点血,并无大碍。”   “好好休养!”左擎苍嘱咐道。   南宫琴认真地说:“就算为了王后娘娘死,我也心甘情愿。一直以为,我都不明白为何陛下那么钟情王后,直到看见王后奋不顾身扑在您身上,我在震撼之余,才知道是我晚了一步,其实,我也是可以为陛下而死。”   “我知道,你爱我之心,不输给沅罗。”左擎苍叹了口气。   南宫琴泪流满面:“有陛下这句话,就算我立刻死了,也毫无遗憾。”南宫琴掀了被子,“陛下,你看我,早已经能下床了,你一点也不用担心。”   南宫琴为了证明她真的没事,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之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站不稳脚跟,险些跌倒。   就在这一刹那,左擎苍又扶住了她。   南宫琴望穿秋水地凝视左擎苍,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此时竟又像身在梦中:“陛下,你还记得琴儿身体里的味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20、奸险无匹   左擎苍没有说话,直到南宫琴替他解下腰带,他才有了反应。   又是荒诞的一夜,就因为机会难得,南宫琴几乎是不顾失血过多,拼命用尽浑身解数,缠住左擎苍。一次次从他身上下来,又一次次点燃他体内的欲望,让他再次要自己。而这一夜周而复始的合欢中,南宫琴从左擎苍的瞳孔里,看到的都只是一股落寞和愧疚。他心爱的王后还在生死边缘,他却和别的女人再一次好上,虽然他答应沅罗要报答南宫琴,而这就是他报答南宫琴的方式。   “陛下,这是你第二次宠幸我,虽然你的眼里只有姐姐,但是我会珍惜咱们共处的时光,永远铭记今夜。”   “你……身体还受得了吗?”左擎苍显得有些不自然。   “陛下过虑了,琴儿侍寝,是莫大的福分,我很高兴陛下对我的厚爱。”南宫琴卑微地说着,她暗地里恨透自己奴颜婢膝,凭什么她是大家闺秀,却要这般忍辱负重?她是他的妃子,与他合欢,却像是偷来一样。   翌日,小奴来替沅罗洗漱,她端着温水进入屋内,为她擦脸洗手。   适逢沅罗醒来,虚弱地要了口水喝,水刚入喉,痛入骨髓。   “王后,你没事吧?可要挺住!”小奴神色忧虑。   “我没事,只是喝水触动了伤口。”沅罗轻轻地说。   小奴怏怏不乐,念叨说:“王后,你这是为陛下所受的伤,但你可知道,陛下是怎么报答你的,我听说昨夜陛下亲临锦绣宫,宠幸琴妃。”   “陛下是一国之君,不可能只要求他日夜守着我。”沅罗说这话时,只把泪水往肚子里倒。   她的话刚说完,左擎苍便走了进来,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小奴手里接过燕窝粥,轻轻地吹凉:“沅罗,我来喂你!你要多吃点,身子才恢复得快。”   “谢陛下关心。”沅罗一口一口地吃着,也没有提及什么,她该明白他的,他爱的只有她,只是为了报答南宫琴,还要对她的愧疚之意,他才去宠幸她。   “沅罗,我查到伤你的刺客,他们的来历。”   “是什么来历?”沅罗忧心忡忡,这次他们敢公然袭击左擎苍,说明了他们背后巨大的阴谋。这天下谁会与大凉国国君有仇?又用这种极端高超的刺杀手段?   “昭国,他们是昭国的遗孽,是我大凉国的仇人。”   “这怎么可能?”沅罗一头雾水,“我听先王提过,昭国已经被他灭了,怎么可能还有遗孽?”   “可透骨针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昭国武林,以透骨针这种暗器闻名天下,就连他们的公主,我二哥的生母,也会用这种暗器,她曾用这种暗器伤过我父王。这么多年,我以为昭国已经被斩草除根,可是今天他们又出现了,还用透骨针公然袭击我。”   “陛下是担心他们死灰复燃,公然挑衅陛下?”   “不错,一定要小心!身为一国之君,我肩负的不仅是天下百姓的安危,还是我大凉国的兴亡!”   自从刺杀事件,左擎苍每次更加紧防范,而他心里有预感,此次劫难,非比寻常。   “陛下,城门都指挥两位副将,昨夜忽被透骨针射死,而凶手在一个时辰之内便落入法网,此时正被囚禁在天牢。”   “岂有此理!看来他们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非得搅得我大凉国人心惶惶。”左擎苍来回踱步,“给擒到凶手的将领大加奖赏,本王要稳住人心。”   “请陛下恕罪!此位英雄不知是谁,当时只见一个白色身影一闪而过,点住那凶手的穴位,之后我们把凶手抓回来,而那白色身影却不知去向。”   “城门各处包括王宫内外都要加紧防御,见有可疑人物一律拦下,本王就不信他们有通天的本事。”   “陛下,不好了,王后娘娘不见了。”小奴哭着跪着爬过来,“我找遍了各个角落,都不知她去了哪里?”   “你的意思是,有人抓走了王后?”左擎苍额头上正冒着汗珠,他最不希望也是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   小奴哆嗦着身子,支支吾吾说:“王后娘娘身子欠安,手无缚鸡之力,当时恐怕想喊也喊不了。”   左擎苍心乱如麻,他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以前和他大哥争斗,什么危险困难没见过,而今,他似乎遇到更凶险未卜的事。   “集结所有兵力,把整座京都翻过来,也要找出王后的下落。”左擎苍内心默默念着,“沅罗,你一定要等我!前世今生,我负你太多,我一定要补偿你!”左擎苍嚷道,“传旨下去,立即召韩山入宫觐见!”   树林,是在一片树林里,阳光透过树缝,斑驳地洒在她身上。沅罗感到全身无力,那透骨针直入骨髓,她要康复还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一个黑衣人走过来,黑色的面纱将他的脸遮住,就连那双眼睛,她想用力去注视,依旧是看不清他的眼神。她叹了口气,只问:“你……是谁?”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毫无表示,露不出任何马脚,沅罗只觉得这人好生隐忍,堪比左擎苍。之后,她又昏迷不醒了。   再次清醒,她还没睁开眼睛,便听见耳边潺潺的流水声音,花草的香气,令她犹如置身在人间天堂。等她慢慢转过头望向水面,就看见那道熟悉不过的身影,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溪水上,上善若水,他是世间最圣洁的灵魂。   “二哥!”沅罗喊着,她思虑了很久,似乎只有这个称谓最适合他。   清虚随手拈来一片树叶,舀起清澈的溪水,走到沅罗身边:“渴吗?”   “嗯。”沅罗张口,清甜的溪水入喉,令她神清气爽。“谢谢二哥救我,不知你是怎么从黑衣人手里救了我?”   “我本在黄果山瀑布清修,你们的到来,搅乱了我的心境,我也不知为何,便随你们回到京都,每日我就站在泰安楼前,望着王宫的方向,为我死去的王宫生活而悲愁。”清虚背过身,不让沅罗看见他的表情,他的话和他的人一样虚无缥缈,“我想念父王,想念清虚观的一切,更想念……”他没说下去,也知道不该说下去。   “二哥的家在王宫,想念宫里的一切很正常。”   “我在泰安楼观察王宫的动静,看见一个黑衣人将你擒走,我便一路尾随他,并乘其不意,将他击退,拯救了你。”   “二哥可见过那黑衣人的面目?”沅罗屏住气息,双目发光。   “没有,我要揭开他的真面目,谁知他用透骨针的暗器射我,我只顾躲闪,便被他跑了。”清虚又说,“好了,你身上有伤,不宜讲太多话。”   “二哥什么时候送我回宫?我怕陛下担心我。”   “我怕黑衣人又伤害你,特地将你带来百花谷,这里汇集天地灵气,你先好生休养。”   沅罗还想要说什么,可不知为何她又晕过去了。   清虚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仔细端详着沅罗,他嘴里讥讽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回去他身边?哼!”他冷笑着,“一个卑微宫女所生的儿子,怎么比得过我们?想必他绞尽脑汁,也绝想不到,他将来会败在谁的手里?”   “清虚,虽然咱们是同母所生,孪生兄弟,可是,你这一生比起我来,是多么幸运?你的亲弟弟,我左少穹,虽然和你同一个父亲,却从小就要被灌输复仇的观念,而我要复仇的敌人,正是我的父王和兄弟,这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左少穹辛酸地笑着,眼泪都流了出来,他还是一直笑着。   原来,当日昭国公主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左清虚和左少穹,但昭国公主痛恨自己狠辣无情的丈夫,为了报父母之仇和灭国之恨,她想出了一条毒计,亲手将小儿子左少穹交给昭国败将、对自己倾心的仝鹤,并嘱咐仝鹤将左少穹抚养成人,授予绝世武艺,将来以昭国继承人的身份,向自己的父王和兄弟复仇,重建昭国基业。随后她带着大儿子左清虚出家,入住清虚观,与左鹏王再无瓜葛。   左少穹将沅罗安置好,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踪迹,就离开了百花谷,回到泰安楼。泰安楼里有个人在屋内等候左少穹,左少穹打开门,见他神色惊慌,便问:“你干嘛这副神色?”   “少穹弟弟,你不知道,朝廷的人遍布大街小巷,你我性命堪忧。”说话的人正是从王宫天牢里逃出来的左飞宇,左飞宇偶然遇到左少穹,本以为他是他的二弟,定要他救自己。左少穹以真实身份相告,并以他的安危胁迫左飞宇帮助自己,共同对付左擎苍。   左飞宇自是乐于相助,左擎苍夺取了本属于他的江山,他实难咽下这口气,逃出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重返王宫。左飞宇告诉左少穹这几十年王宫大小事件,两人四处去找左清虚,在黄果山瀑布见到自己的兄弟,左少穹和左飞宇见左清虚清心寡欲,只一心雕琢山洞里的一尊白玉雕像,对于王权争斗毫无兴趣,自知无法与他携手,便要离开了黄果山瀑布。   “大哥!”左少穹乘其不意,忽将左飞宇的穴道点住,“这段时间,我要委屈大哥一下,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容许大哥破坏。”   “少穹弟弟,我怎么会破坏你的事情?咱们在同一条船上,就该同舟共济。”左飞宇急忙央求他。   “大哥放心,小弟定会保你安危,只是最近人多口杂,你若还进进出出,不免遭人怀疑,小弟命人将你送去安全之地,等过了这风头,再将你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21、身孕   左少穹又回到百花谷,沅罗依旧没有醒来,她躺在鲜花堆里,花团映得她美如天仙,又因为身上有伤,眉目隐约露出一丝痛苦,更显得她娇弱惹人怜。   左少穹静静看着她,心想:“我那父王、哥哥和三弟,都为你神魂颠倒,我的亲哥哥在黄果山瀑布里,日日夜夜守着你的雕像,就连我,我也渐渐地爱上了那尊雕像。”他俯身,用手轻轻抚摸沅罗的脸蛋,而后慢慢往下移,流连于她的粉颈:“这么活色生香的,我那哥哥可真傻,偏偏做道士,对着雕像过日子。要是我,我定不会学他,委屈了自己。”他喃喃自语,“弟妹,这句话有多讽刺?”   沅罗缓缓苏醒过来,左少穹急忙转过身,隐藏了全部心思。   “二哥……”   “你醒了。”左少穹继续扮他孪生哥哥,这就是他所有计划中最关键的部分。   “二哥,我昏迷了多少天?”沅罗按着脑袋,只觉得再睡下去便要醒不来。   “我知道你思念他,我很快就送你回去。”左少穹在感觉到朝廷军队已经愈来愈接近百花谷时,下了此决定,他本来就是要通过搭救沅罗的方式,进行下一步计划。   京城闹翻了天,左擎苍没日没夜搜寻沅罗的下落,憔悴伤神,几近崩溃。直到左擎苍在韩山的指引下,带着军队冲入百花谷时,左少穹从容镇定地将他们引入谷里。   “二哥怎么会在这山谷里?”左擎苍一见左少穹,根本就把他当成清虚,这对孪生兄弟,样貌一模一样,找不出丝毫破绽。   “我从黑衣人手里救过弟妹,见她身上有伤,便把她带来山谷里养伤。”左少穹指着遍地鲜花,“这百花谷里的花草,都是神药,这地方也是我偶然发现,用来修身养性的落脚地。”   “二哥不是在黄果山瀑布静修吗?怎么又回到京城?”   “我本居无定所,四处飘泊,最近听闻京都有难,便回来了。”左少穹深知左清虚的脾气,模仿得丝毫不差。   “二哥回来得正是时候,我需要二哥的帮助,你我携手,保住我大凉国百年基业。”   虽然左少穹三番四次拒绝左擎苍的邀请,但还是盛情难却,他随着众人回到了王宫。这是他复仇的开始,他有信心,将这江山改朝换代。从他出生以来,他被母亲赋予了复国的使命,自小仝鹤对他冷酷无情的训练,将他的心磨成铁。   “沅罗,回到宫里了,这次多亏二哥,如果不是他,我们夫妻都不知还能不能见面?”左擎苍握住沅罗的手,仿佛怕她再次离去。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沅罗躺在纱帐内笑着。   “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要你为我诞下王子,我要封他为太子。”左擎苍凝视她,“别让我等太久。”   “陛下……”沅罗感动地流泪,“陛下对沅罗的宠爱,今生今世,我永远铭记。”   左擎苍与左少穹负手身后,两人从御花园走向清虚观,每行一步,左擎苍都在回忆着,没有儿女情长,这部分的回忆,只有父子恩怨、兄弟情仇。   “二哥,你还记得清虚观?记得太阿宫里的血杀吗?”左擎苍感慨万千,一路走来,脚下白骨铺路。如今,也不能算是天下太平。   左少穹顿了顿,叹气说:“怎么会不记得?你我都是父王的儿子,同样爱着这里的一切。”   “二哥,我觉得你这次回来,有些不一样?”左擎苍笑着说,“你比以往,多了几分俗心。”   “只有失去过,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左少穹将眼睛望向别处,不希望被左擎苍看破他的心事。   “这样也好,你留在宫中辅佐我,与我共享荣华富贵,也算是对得起先王打下的基业。”左擎苍又说,“我记得父王以前最疼的是你,你是他最器重和思念的儿子。”   “所以我回来,就是为了报恩。”左少穹违心地说着,他要扮作左清虚,实在必须隐藏全部野心与欲望,两袖清风、仙风道骨。这么多年的隐忍,对于他来说,这些还好不算难事。   沅罗的身体渐渐康复,她可以自行下床,再过几天,她终是脱离了病态,和以往一样精神抖擞。   却在这时,又有一个致命的消息传来,将她本有好转的心情,重新冲入湖底。小奴向她禀告:“王后娘娘,太医传来消息,琴妃娘娘有孕!”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沅罗只觉得头昏脑胀,大病还未痊愈。   “陛下第二次宠幸琴妃娘娘,听她宫里的阿锦说,那夜他们忙了整个晚上,陛下身强力壮,琴妃娘娘虽然为王后失血过多,却照样不顾一切邀宠。”   “那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陛下还有没有召见琴妃?”沅罗痛心疾首,她怕每次听到的都是失望。   “没有,陛下担心王后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召琴妃侍寝?”   “这件事陛下知道了吗?”沅罗自嘲着,左擎苍怎么会不知道?他迟早会知道,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和南宫琴的孩子。昨天的信誓旦旦似乎还在耳边,左擎苍希望诞下他与沅罗的儿子,封这个儿子为太子,如果南宫琴将来所生的是儿子,那么就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娘娘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放任不管?”小奴咬着牙,怒不可挡,“你为陛下受伤,琴妃却恬不知耻、趁虚而入,现在还怀有身孕,我替娘娘不平。”   “这也是我听过最悲凉的笑话,但我能怎样?”沅罗扶着桌脚站起身,拿起剪子修剪花瓶里的蔷薇,“陷害琴妃,将这个最大的威胁除掉,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如果我这样做,陛下又会怎么看我?   “总不能便宜了琴妃。”小奴跺着脚。   “看陛下怎么做,我想他该是欢喜极了,毕竟这是他盼望已久的第一个孩子。”沅罗一不小心,将整瓶花都剪坏了。   太阿宫里,宫人将琴妃有孕的消息告诉左擎苍,左擎苍一听到这个消息,眉目间从狂喜到隐约感伤,他吩咐宫人:“好好照顾琴妃!不容许有任何损伤!”他想起曾对沅罗许过的诺言,“你一定很伤心吧,可是我的诺言从不改变,只有我们的孩子,才可以继承王位。我不会让我和兄弟间的悲剧,再发生到我的孩子们身上,所以立子以贵不以长,是绝不会变的。”   锦绣宫中,所有的赏赐都快堆到屋顶,阿锦雀跃地对南宫琴说:“娘娘,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看来他对你与他的孩子,是多么看重。”   “父亲自是疼爱自己孩子的,更何况……”南宫琴摸着尚且还不凸出的肚子,“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理应得到加倍的关照。”   “奴婢希望将来生出来的是儿子,那么他就有希望继承王位。”阿锦毫不避讳地说。   “小心隔墙有耳!”南宫琴瞪了她一眼,“我这么辛苦奉迎陛下和王后,好不容易换来今天怀有龙种的机会,你一个丫环,一定要谨言慎行,别给我惹麻烦。”   “娘娘教训的是,奴婢再也不敢。”   “我现在最盼望的是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么我便有了对付沅罗最强的武器。”   “陛下驾到!”宫人嚷道,左擎苍从门外走进来,他的步伐轻松,这可是这么天来最大的喜事。   南宫琴分外高兴,跪下谢恩:“谢陛下奖赏!”   “你有身孕,快些请起。”左擎苍将她扶起来,直视她的眼睛,“给本王生个聪慧的孩子,本王一定非常宠爱这个孩子。”   “臣妾遵旨!”南宫琴的声音变得细若蚊蝇,“我还想继续为陛下绵延子嗣,生很多很多孩子。”她的脸红得火辣,左擎苍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陛下今晚可留下来?”南宫琴充满期待,有这个孩子,她说话都有了底气。   “今晚本王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吧,你好好休养!”左擎苍说完话后便转身走了。   南宫琴的目光变得阴冷,即使她有这个孩子,还是捆不住他的心,看来只要有沅罗在,左擎苍就不会安心留下来。   “娘娘,你怎么了?”阿锦担忧地问。   南宫琴怨恨地说:“无论如何,还是得除掉沅罗,没有她,我和陛下之间就不会有任何障碍。”   左擎苍去了凤浴宫,见沅罗倚窗望着庭院里的荷花,便问:“你还在伤心吗?”   沅罗静静地伫立,庭院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而她,已经输了先机。   “姐姐要为陛下诞下子嗣,我开心才是,怎么会伤心?”   “要不,咱们现在就生一个。”左擎苍揽住沅罗的腰,如雨点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耳垂,到最后攫住她的嫣唇,热烈地吻着,见她眼角似有倦意,他不敢令她疲乏,便说,“等你伤彻底好了,我定要让你为我生一堆孩子。”他无比怜惜地揉着她如缎的发丝。   沅罗听见他的关心,扑哧地笑了,扫去心头不少的乌云,这个男人是爱她、怜她的,历经生死劫难,他怎么会不懂得爱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22、荣华   自从清虚入宫后,昭国也少了动静,换得这短暂的安宁。南宫琴每日都去给沅罗请安,她的衣饰带着红彩喜庆,不像以前素淡。听闻自从她有了身孕后,左擎苍给她享用的,接近王后的礼数。   “王后娘娘金安!”南宫琴行礼。   “姐姐不必客气。”沅罗请她坐下,“姐姐怀的是龙胎,责任重大,一定要多保重身子。”   “嗯。”南宫琴赔笑着,“我在锦绣宫,每日都向上苍祈求,保佑王后怀有身孕,早日诞下麟儿。”   “姐姐有心了。”沅罗轻轻打了个哈欠,南宫琴意识到她心中不爽,也不敢逗留,便起身告辞。她走后,沅罗觉得逗留在屋内太纳闷,就想去御花园散心。   盛夏的御花园里,花草开得特别光艳,忽听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沅罗迎着笛声往前走,正见清虚踏着一片硕大的荷叶,站在荷叶上吹笛。落花在笛声中纷纷洒洒,落在水面上,美好极了。   一曲终了,沅罗击掌,莞尔一笑:“二哥的笛声妙计了,多日不见,二哥倒学了一门新的手艺。”   左少穹将那笛子轻而易举扔进水里,似乎在丢掉一件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他话锋一转,问:“王后娘娘,怎么只有你一人?难道王兄没有陪你?”   沅罗没料到他语意中竟暗藏嘲讽,况且问这么隐私的问题,本就于理不符,她不知不觉感到强烈的悲哀,自从清虚出了宫,回来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圣洁如莲花的清虚,她敷衍着答道:“陛下国事繁忙,哪像我这个妇道人家这般悠闲自在?”   “哦,国事繁忙?可是,恕我眼花,刚才我明明看见陛下陪琴妃娘娘,到锦绣宫避暑去了。”   “这有什么呢?”沅罗故意装作大度。   “没有什么吗?”左少穹哼道,“若娘娘想做软柿子,就会被别人挑着捏。”   “二哥的心性,怎么和从前不同?”沅罗愁眉苦脸,“你以前多么与世无争,我真怀疑这不是真实的你。”   “我的与世无争,换来的是后半生的遗憾,我被驱逐出宫,失去尊贵的身份,我还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失去我最爱的人。”   沅罗只觉得今日清虚的话越来越放肆,害怕别人听见,于他和自己都不好,便遣退众人,独遗留自己与他在这湖边。不管如何,都是她愧对他,龙椅下的那道圣旨,成为永远的秘密。   “二哥说什么巨大的代价?什么最爱的人呢?我记得以前,二哥都是无忧无虑、清心寡欲。”   “所以我失去了王位,失去了你!”左少穹目光陡然犀利,像是盛夏里毒辣的日光,他也不知在为清虚不平,还是为自己不平?   “二哥,今日你的话太多了,恐怕是天气闷热,你还是好好冷静。”沅罗转身要走,她再逗留下去,不是把自己和他推上风口浪尖?   “王后娘娘,你说我父王那么疼爱我,为何不把王位传给我?”左少穹步步紧逼,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逼沅罗的同时,他也在逼自己,绝不能手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就因为他疼爱你,所以才不想让你继承大统,这把龙椅不适合你。”沅罗底气十足地说,却加快了脚步。   她逃离了御花园,躲掉了左少穹的苦苦相逼,内心渐渐恢复宁静,脑子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为了宫廷的安稳,为了大凉江山的稳固,更为了她与最爱的男人白头偕老,她必须立刻烧掉龙椅下面那份给清虚的传位诏书。   趁着左擎苍去了锦绣宫,沅罗提着裙角,疾步走向太阿宫。太阿宫里,沅罗叫其他宫人都退下去,她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徘徊。往事一幕幕,当日她跪在殿中央,等待和其他妃嫔为左鹏王殉葬。而后,这里发生了宫变,兄弟相争的血杀场面,令她胆战心惊。   她迟疑着,终于跑到龙椅边,伸手摸出藏在下面的传位诏书。打开卷着的诏书,上面是左鹏王的笔迹,说的是左清虚是怎样德才兼备、宅心仁厚、心怀天下,要将王位传给他。   沅罗捏紧传位诏书,必须立刻毁了它,留着只会生出事端。虽然她答应德仪要留着传位诏书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昭国的蠢蠢欲动,还有左清虚回来后的改变,让她觉得这诏书不该再留下,激发某些人的野心和欲望。况且这传位诏书她一直瞒着左擎苍,如果被他知道她暗地里留下这份诏书,恐怕是对他的伤害。   她正卷起传位诏书,要把它带走,就在这时,宫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令她惊慌,这传位诏书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就算是左擎苍,也还是不知道为妙,就当这诏书没有在世界上存在过,她何必给他心头添堵呢?沅罗无可奈何,匆忙将诏书又放回原位,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左擎苍迈步进来,看见沅罗正站在龙椅边,便询问:“怎么你在这里?”   沅罗找了个借口:“我来找陛下,不想陛下不在这里。”   “哦。”左擎苍笑着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沅罗嘟着嘴:“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陛下?”   左擎苍拉着沅罗的手:“当然不是。来,去你的凤浴宫,本王想和你鸳鸯戏水,消除这暑气。”   沅罗只有先离开太阿宫,今日她毁不了传位诏书,来日毁掉也是可以的。   两人一走,忽然一个男人偷偷窜进大殿。他身着黑色衣服,蒙着脸面,正是左少穹。他刚才偷偷跟随沅罗,没料到她竟然跑到太阿宫正殿。他飞上屋檐,将那屋顶的瓦片揭开,便看见她从龙椅下面拿出一份圣旨。   “那份圣旨是什么?为何左擎苍一来,她又放回原位?看来她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份圣旨?”左少穹弯下腰,在龙椅下面摸到了圣旨。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有些期待和激动,这么一份私密的圣旨,恐怕藏有天大的秘密,而他就是知道这天大秘密的第二个人。   圣旨一打开,左少穹看完圣旨后,又反复看了一遍,他的表情惊讶而不甘,怎么会是这么一道传位诏书?从头到尾,他第三次一字不漏地看完圣旨。   圣旨写着:“孤王第二子左清虚,人品贵重、德才兼备、雄心壮志、深得我心,必能克承大统。即日起登基王位,诏告天下。”   原来,左鹏王将王位传给第二个儿子左清虚,可沅罗竟然瞒天过海,将这份传位诏书藏起来,使左清虚错过了王位。可恨、可恶,左少穹深有不甘,这王位本来就是左清虚的,而他左少穹就是左清虚,左清虚也是他左少穹。   “我一定要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左少穹发誓,大凉国的王位,他绝不拱手与人,他才是真命天子。“沅罗,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拿到这份传位诏书?也许冥冥之中注定,要我左少穹夺回王位。这王位是我的,而你,也是我的!”   锦绣宫内,阿锦正为躺在榻上的南宫琴扇扇子。南宫琴斜倚着,问身边的阿锦:“刚才陛下那碗冰镇雪梨汤,可喝完了?”   阿锦点头:“娘娘放心,我亲眼看见陛下服下了,他刚才不还夸娘娘你贴心。”   “他服下就好,也不枉费我一番苦心。”南宫虽说想要小憩,却无半分睡意,思绪依旧清晰。   “娘娘,恕奴婢多嘴。”阿锦悄声问,“你要我在陛下汤里放的是什么药?”   “阿锦,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吗?”南宫琴目光精锐,像要吃人。   阿锦急忙跪下:“奴婢知道不该问这么多,只是既然成为娘娘的人,总要为娘娘分担忧虑。”   南宫琴从她手里夺过团扇,轻轻用扇子将阿锦的脸抬起来,而后附在她耳边说:“阿锦,你是我的心腹,在这宫里,我只相信你,也不怕和你说。我不过是想让陛下不要到处留种,你知道,我奈何不了沅罗,她防我胜于防狼,我要给她下药,令她不孕很难,但陛下却不会防我。他知道我爱他,爱极了他。”   “这药对陛下身体有害吗?娘娘不想以后和陛下繁衍更多子嗣?”   “此药药性是一时的,我想让沅罗暂时不能怀上陛下的孩子,等我的孩子平安生出来,贵为长子,她想要生就生吧。”   凤浴宫的甘霖池,左擎苍从身后抱着沅罗,两人赤身交缠,水下暗流涌动、如排山倒海般,沅罗不明白,左擎苍对她算是盛宠,可为何命运偏要抓弄她,她还是没有怀上龙胎呢?而南宫琴,就那么容易有了他的孩子?等到水下恢复了平静,左擎苍才拉起沅罗,双双靠着池壁。   “陛下,你说为何昭国没有动静了?”沅罗启齿询问。   “本王也很奇怪,上次他们不择手段,连在天上都想要置我于死地,现在却是这般风平浪静,这是为何?”左擎苍站直身子,直视沅罗,“你觉不觉得自从二哥进来后,昭国就相对平静了?”   “嗯。”沅罗心想,左擎苍的想法和她一致,而且左清虚这次返宫,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那你说,我该不该防我二哥?”左擎苍算是问到点上。   “防自然是要防的,只是,虽然二王爷的母亲是昭国公主,却不能由此判定他必与这次昭国的突击有关。”沅罗摸着他的脸蛋,又说,“况且,他是你的兄弟,从小长在宫中,对昭国毫无感情基础。”   “我明白你的意思。”左擎苍叹气说,“我已经叫韩山做好防范,希望二哥,还是以前的二哥。”   作者有话要说:   ☆、23、弄巧成拙   又过几天,沅罗还是放心不下龙椅下面的传位诏书,便想着再去拿回。当她再次步入大殿,要摸出诏书时,却发现龙椅下面的传位诏书竟然不翼而飞。   “怎么会这样?”沅罗大吃一惊,这传位诏书去了哪里?她坐立难安,难道它被人盗走了?会落入谁的手里?沅罗召来当日在太阿宫当差的宫人,盘问他们可记得当日有何异样?   众人皆摇头,沅罗也无法责怪他们,这桩心事便一直悬挂在心,她又不能对任何人言说,即使是左擎苍,如果被他知道她隐瞒传位诏书,一定会埋怨她不诚恳以及为他留下心腹大患。   “王后,庭院里发现一只鸽子,鸽子的脚上藏着一张信笺。”小奴谨慎地向沅罗禀告,又将信笺塞入沅罗手里。   沅罗打开一瞧,却是清虚约她到清虚观,说有要事商议。沅罗眉头一皱,莫非传位诏书落入最不该落入的人手里?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清虚武功高强,甚至在左擎苍之上,当日她与他在御花园谈一席话,令她有心毁了传位诏书,而偏偏就让他引蛇出洞得到传位诏书?   “小奴,我平日里对你怎样?”沅罗一本正经地问。   “王后很厚待我,是小奴一生值得托付的主子。”小奴一点也不马虎地说。   “你从先王在世时,就跟在我身边,时间最长,我自也认为从不亏待你,希望以后,你能成为我最忠实、最信任的人。”   “小奴以身家性命发誓,永不背弃王后!”   “好,我相信你,今日这飞鸽传书一事,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陛下,他还不到知道的时候。”   清虚观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少了一股仙气,清虚也不再炼丹了,丹炉和道书的荒废,让沅罗觉得,这里终究是落俗了。   “王后娘娘来了,能请到你,是我的福分。”左少穹盘坐在蒲团上,背对着她,目光藏有不甘心的火焰。   “二王爷找我有何贵干?”沅罗改了称呼。   “王后娘娘最近可丢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左少穹单刀直入地问,仿佛胜券在握。   沅罗心头一凛,脸上却谈笑自如:“二王爷说笑了,我哪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左少穹有恃无恐,呵呵笑着:“不知道龙椅下面那份传位诏书,算不算得上娘娘最珍贵的东西?”   “你……”沅罗从未想过,那位与世无争的清虚道人,到了今天会这样威胁她。可是,她是王后,他是臣子,她凭什么受他威胁?“二王爷,你再敢胡说八道,就不怕陛下诛杀你吗?兄弟争斗的惨状,已经发生在陛下和大王爷之间,我不希望二王爷也步入大王爷的后尘。”   “如果你认为我没有这个实力夺取江山,我现在就把这份传位诏书呈现给陛下和众位王公大臣。”左少穹成竹在胸,“我会告诉陛下,他最宠爱的王后,背着他藏了这份足以令他在天下人面前丧失威信的传位诏书。”   “我本来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沅罗终究不吃眼前亏,满腹委屈地说,“当日你是三位王子中实力和野心最弱的人,先王留下两份传位诏书,一份是空白的,另外一份写着传位给你,我想先王和我一样,都害怕其他两位王子伤害你,才留这份诏书为后路,好护你周全。”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王后娘娘?”左少穹惨笑道,“夺我王位,埋藏诏书,还要我感谢你为我着想?这真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   “你到底意欲何为?”   “你放心,别这么紧张。”左少穹以为今日已经达到恐吓沅罗的目的,便接着给她吃了定心丸,“我不过是不甘心而已,难道我还会对你和陛下不利吗?”   “二王爷,你再委屈,也终究要认命。”沅罗说完,转身正要离去。   左少穹忽然上前,挽住她的手腕:“就这么走了吗?”   沅罗吓了一跳,慌忙甩开他的手,怒瞪着他:“大胆!”   左少穹非但不收敛,反而得寸进尺,一把将沅罗拉入怀里:“一个拥抱换一个王位,你不是占了大便宜吗?”   沅罗挣扎地从他怀里出来,反手扇了他一个耳光,她恼火地说:“别太放肆了,二王爷,你现在一点也不像个出家人?”   韩山本来奉了左擎苍的命令,躲在清虚观的西门,偷偷观察左清虚的动静,看他是否与昭国有所关联。一切都风平浪静,他本要松懈下来,却突然看见沅罗独自一人步入清虚观。他暗暗心惊:“王后娘娘怎么会来这里?”   韩山悄悄跟在她后面,待她进屋,他便飞上屋檐,趴在屋顶上,心里翻江倒海,到底他该不该掀开瓦片,看看里面的状况?一个是君王的妻子,堂堂大凉国王后,一个是君王的兄弟,出了家的人,两人之间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在暗中私会?韩山抵不住内心的猜疑以及对左擎苍的忠诚,他最终还是掀开瓦片,却看到了最不该看到的一幕,沅罗挣扎地从左清虚怀里出来,还扇了他一个耳光。   “好个王后娘娘!”韩山无限叹息,“陛下和我,终究还是小瞧了你。”   左少穹待到韩山跳下屋顶离开,他才不停冷笑,原来他早就知道韩山藏在屋顶,却故意在他面前让韩山误会自己和沅罗,他心头念道:“我的三弟,你认为你是永远的不倒翁吗?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扳倒。”   太阿宫大殿内,左擎苍正聚精会神地批改奏章。   韩山走进来,极力掩盖内心的焦虑,他行礼后叫道:“陛下!”   左擎苍没有抬头,他神色宁静,一边批阅奏章一边问:“本王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陛下……”韩山突然又跪下去。   左擎苍抬眼望他,见他有难言之隐,便说:“韩山,你是我最倚重的大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韩山依旧跪着,皱紧眉头说:“这几天卑职奉陛下之命,在清虚观的西门暗中观察二王爷的动静,前几日毫无进展,只是今日,卑职突然看到……”韩山欲言又止,他知道这一说事关重大。   “说吧!”左擎苍正襟危坐,“这个世界上我能相信的人所剩无几,我那二哥,若有谋反之心,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不是,卑职看到的是王后娘娘去找二王爷。”   左擎苍听后一怔,之后面如土色地问道:“她去找他干嘛?”   韩山摇摇头:“卑职也不知道,便斗胆跳上屋顶偷窥屋内的情况,让卑职震惊的是,我竟然看到王后娘娘从二王爷怀里出来,还生气地扇了二王爷一个耳光。”   左擎苍神色愤怒,五指一掐,朱笔被他掐断成两截,直飞了出去,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沅罗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他出这么一道难题。   “你先下去吧,继续观察我二哥,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左擎苍嘱咐说,他心情郁结,瘫坐在龙椅上。“沅罗,我该问清楚你吗?还是要等你告诉我,你会告诉我吗?”   左擎苍当晚迫不及待驾临凤浴宫,沅罗眉目间有些倦怠,还是一如既往服侍他,却只字不提她今日去见左清虚之事。   左擎苍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提道:“沅罗,你看起来有心事,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是多么希望她告诉他,任何事情都别瞒着他。他说过,这个偌大的王宫,只有他和她相依为命。   沅罗顿了顿,硬装作没事一样,只是说:“我不过是休息不够,有些疲惫罢了。”   左擎苍叹了口气,她还是不愿意告诉他实话。   锦绣宫里,左擎苍下了圣旨,因为琴妃有孕,特许她父母入宫探望女儿,南宫琴很是兴奋,叩谢圣恩,便精心布置,等着父母到来。   “琴妃娘娘万福!”南宫夫人在宫门口向南宫琴行礼,南宫琴急忙搀扶母亲起来,“别这样,可折煞女儿了。”   南宫焕一本正经地说:“礼不可废!这是必须的。”他又对女儿说,“琴儿,为父替你高兴。”   南宫夫人泣不成声:“琴儿,你可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爹娘快点进屋说话,天气热,可别在外面站着。”南宫琴将父母牵引到锦绣宫内,好生招待。   三人拉家常,谈了许久的话,南宫焕夫妇千叮万嘱,都是要女儿格外小心,自己怀的是龙胎,又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多少人羡慕和嫉妒着。   南宫琴笑着说也就沅罗一个人嫉恨她,谁不知道,迄今为止,左擎苍只有一位王后和一个妃子。   “如果没有沅罗,琴儿顺理成章是王后,她生的孩子,便贵为太子。”南宫焕感慨着。   “琴儿,你一定要小心沅罗,一个丫环骑在小姐头上,抢了小姐的位置,这是个多有野心的丫环。”南宫夫人依旧愤愤不平。   南宫琴安慰着父母:“爹娘放心,你的女儿,也不是吃素的。”   到了傍晚,南宫夫妇打道回府,南宫琴依依不舍,无论父母怎么劝阻,都要亲自送父母出宫门。   南宫琴送走父母,正要回去锦绣宫。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只感觉有些晕眩,想要作呕,正好这时,韩山经过宫门,便焦急地将南宫琴扶到石椅上坐着。   “娘娘,要不要传太医?”韩山不敢抬眼直视南宫琴,语意却诚恳和充满关怀。   南宫琴摇头说:“不用,没什么大碍,况且,我也不想让陛下为我操心。”   “娘娘身怀龙种,是天大的事情,陛下怎么可能不操心呢?”   “嗯,也是。”南宫琴又说,“韩将军曾对我有救命之恩,在这宫里,我最感激的就是韩将军,若有机会,我一定让陛下好好嘉奖将军。”   “娘娘错爱!”韩山思忖着,以一种告慰的口吻说,“娘娘,在我看来,这宫里也就娘娘一人对陛下百分百的忠心和爱戴,相信陛下最后会明白和理解娘娘的苦心,不会继续冷落娘娘。”   “将军此话差矣,陛下有王后这个知心人,我只是个妾侍,不入陛下的法眼。”南宫琴心想,这王宫里,韩山早就清楚自己所有不堪,也只有他,能听她大吐苦水。   “娘娘错了,有些人表里不一,娘娘定会苦尽甘来。”韩山没有说下去,便告辞了。   南宫琴唤着阿锦,问:“你听出韩将军话里的意思吗?”   阿锦很是聪明,便说:“奴婢听出,韩将军是在告诉娘娘,王后并不是对陛下百分百忠心和爱戴。”   南宫琴笑在心里:“我也听得出来,风水轮流转,看来会有好戏可看。”   作者有话要说:   ☆、24、间隙   “陛下驾到!”   南宫琴正要入睡,听到通传,高兴地爬起来迎驾。这是左擎苍第一次不为缘由,主动留宿锦绣宫。   “陛下,你怎么来了?”南宫琴目光焦灼,眸子里闪着期待的精光。   “本王来看看你和孩子。”   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话,便教南宫琴珠泪涟涟:“陛下,琴儿真的很开心。”   “傻瓜!”她的流泪让左擎苍有些无所适从,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沅罗,始终还有这么个女人,在等着他。   那一夜,他让她在上面,温柔地进入她身体。   “夜深了,为何还不睡觉?”他问躺在他臂弯里的她。   “我怕睡着了,就再也见不到陛下。”   “我以后会经常来陪你们。”   次日清醒,左擎苍早已去上早朝。   南宫琴心里失落,问阿锦:“陛下是不是昨夜就走了?怎么醒来不见踪影?”   阿锦告慰她:“娘娘,你睡熟了,陛下很迟才走,见你没醒,他吩咐不要打搅你们母子安睡。”   “哦?”南宫琴转悲为喜。   “陛下越来越有娘娘的心。”阿锦高兴地说。   “看来沅罗定是有什么惹得陛下不开心,他才会念起我的好。”南宫琴摸着稍微隆起的肚子,“孩子,希望咱们能快点有出头之日。”   几日之后的清晨,南宫琴忽然在肚子绞痛中醒来,她额头上满是汗珠,双手紧紧拽住被角,痛不可挡。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阿锦慌乱地问。   “快传太医。”南宫琴用尽力气吩咐,“我有不好的预感。阿锦,把我抽屉里从娘家带来的钱财拿出来,给最值得咱们信任的御医,让他快点来。”   “李太医可以信吗?”阿锦脑子里只挤出这个名字。   “就他,先别让其他御医过来。”   李春阳一经传召,神速赶到锦绣宫,平日就他负责南宫琴的平安脉,在过去的几个月,他一直都对南宫琴的龙胎心存忧虑,只是不便说出,今日,他一直摇头。   “李太医,我这是怎么了?”南宫琴忧心忡忡。   “琴妃娘娘,实不相瞒,你这龙胎,到了今日这境地,恐怕是保不住了。”李春阳心惊胆战地说着。   南宫琴一听之下,几乎要晕死过去,幸好阿锦将她扶住,她靠着床沿,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李春阳解释说:“这些都怪娘娘在受孕时,身子羸弱所致。”   阿锦恍然大悟,扼腕叹息:“娘娘受孕之日,正是大量失血之时,那时候王后娘娘需要输血,娘娘仁慈,就把血都输给她。”   “真的是这样吗?”南宫琴已有哭腔。   “此龙胎先天不足,本就无法存活,能在娘娘体内活这么久,也算是奇迹。”   “为什么以前不说?”南宫琴斥责,“你应该早点告诉本宫。”   “娘娘,这龙种是你和陛下的希望,也是我大凉国的希望,我怕将真话说出来,就被你们判为我诅咒龙种,我没有这个胆子。娘娘饶命!微臣真的尽力了!”   阿锦劝道:“娘娘,他知情不报,杀了他!”   南宫琴在绞痛中,仍然不停止思索。也许,也许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让她可以除掉沅罗。不要说龙种无法生下来,就算生下来,恐怕也要被他庶出的身份所累,一辈子都在卑微中生存。不如狠一下心,借这龙胎将沅罗扳倒。以前不是有武则天亲手杀死女儿,嫁祸王皇后,使自己登上后位,为何她不尝试一下?   南宫琴的心渐渐疯狂,她感到命运于她是多么不公平,后位和龙种,一件件失去,她再也不能坐以待毙。   “阿锦,将那些金银珠宝都赏赐给李太医。”南宫琴忘了伤痛,望着李春阳,一字一句说,“李太医,你欺君犯上,本宫若将你保不住我肚子里的龙种并且还知情不报一事告诉陛下,你必死无疑,不如,你将命卖给我,我还可以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娘娘恩德!娘娘恩德!”李春阳拼命磕头,“只要娘娘愿意留我性命,我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你就照我说的去做!若有二心,我定将你抄家灭族!”   “遵旨!”   “如今,你第一件事,便是想尽办法,使我的龙胎看起来很安稳,让我的气色也很好,这宫里除了你和阿锦,不能叫任何人知道我龙种不保的消息,特别是陛下和王后。”   御花园里,沅罗站在鲤鱼池边,一手捧着盘子一手撒着鱼料,鱼儿便成群结队都游上水面,争着抢着食料。   “这鱼儿平时看似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也懂得争抢,何况人呢?人更是这样。”沅罗向小奴倾诉。   “娘娘说的是。”小奴感伤地说,“听闻陛下最近经常无缘无故驾临锦绣宫,难道陛下忘记了,与他携手走来的人是娘娘,你才是他的发妻。”   “你这么说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是个妒妇,容不下陛下身边有其他女人。”沅罗制止小奴,又说,“也许,我真的是嫉妒了,才会发此牢骚。”   “我倒觉得娘娘太过宽宏大量,如果我是娘娘,定不会饶过与我一起分享丈夫的女人,更不会让她将孩子生下来。”左少穹不知不觉走到沅罗身后,大声嚷嚷。   沅罗听了他的话,心中窝火,她让小奴带领随从退下,整个鲤鱼池边,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到底想怎样?为何总是阴魂不散?”沅罗训斥说。   “我是站在娘娘这边的,千方百计替你着想,为何你不领情,还要装作大仁大义地教训我?”左少穹反过来问她。   “为我好?”沅罗只想冷笑,“你若真为我好,就不会干出那么多令我失望的事情?”   左少穹讥讽说:“我令你失望?那么,你何曾给过我希望?”他一步步逼向沅罗。   沅罗就站在池沿上,已经无路可退,见他一步步逼近,不免怒目相对。   左少穹倾吐长久以来最压抑的心声,他不明白这算是他报复中的一部分,还是他真的渐渐喜欢上他的弟媳:“你知道,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你何曾给过我希望?”   “你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沅罗的心不由得柔软,难道是她的错?以前的左清虚,圣洁如同莲花,是她把他变得疯狂?变得像今天这般执拗?她的心被触动,脚跟站不稳,整个人滑向后面。   左少穹将她拉住,让她跌入他怀里,紧紧抱着她,仿佛抱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得到她,不正是得到王位?得到他在世间所有的渴望?   沅罗挣扎着,忽然抬头一看,便看见左擎苍和南宫琴惊愕地站在她面前。她匆忙将左少穹推开,与他们对视。   左擎苍的目光从惊愕到隐藏不住的愤怒,他跨步上前,扳着左少穹的肩膀,恨恨地说:“二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二哥。如果,再有下次,本王绝不会手下留情。”他唤来侍卫,厉声吩咐,“二王爷累了,送他回清虚观。”   等到左少穹走远,左擎苍瞟了沅罗一眼,他难以掩饰失望的目光,今生本以为自己是她的唯一,那个前世爱极了他的女人,为了这份弥足珍贵的感情,他用尽所有力量去偿还她。他为她夺得王位,明知她是他父王的妾侍,还公然娶她做妻子,许她后位,不让任何人看轻她,更为了她,他封了她的姐妹为琴妃。而如今,换来的却是今生她有意无意地背叛,背着他跟他的兄弟胡搅蛮缠。   “陛下……”沅罗正想好好宽慰他。   “你好好反思,是你对不起我,还是我对不起你?”左擎苍并不搭理她,一怒之下,他拂袖而去。   南宫琴跟了上去,口中喊道:“陛下,你等等我!”   左擎苍直走到亭子里,才坐下。   南宫琴拉着他的手,让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轻轻说:“陛下别生气,王后也不是故意的。这要怪就怪清虚道长,都出家的人,还这么六根不净?”   左擎苍抽出手,狠狠捶打亭柱,口中嘀咕:“如果是一次也就罢了,偏偏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   “希望王后不要被清虚道人迷惑,陛下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   “琴妃……”左擎苍拥她入怀,“也许从始至终,你才是一心一意对本王好的人。”   南宫琴双手环住左擎苍的脖颈,呢喃着说:“自从在元宵节宫宴上,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是我生生世世永远的夫婿。”   自从被左擎苍看到沅罗和左清虚在鲤池边纠缠,左擎苍四五日都不再驾临凤浴宫,谁都知道他夜夜入宿锦绣宫,陪伴着琴妃和她肚子里的龙种。   “娘娘,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好。”阿锦为南宫琴梳洗,“李太医的药果然有效。”   南宫琴暗吐苦水:“最近我还要服侍陛下,真是累极了,还好我调理得差不多,再不用几日,我便可以达成所愿。”   “娘娘,龙种真的不要了吗?”阿锦问得心惊胆战。   “我想留住龙种,可是这孩子不要我。”南宫琴抚摸着肚子叹气,“也许,这孩子知道我们母子活得艰难,所以想成全我这个做母亲的,这是命,我改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25、焚心以火   “王后娘娘,琴妃娘娘在鲤鱼池边,想约娘娘一起赏鱼。”阿锦看见沅罗踏入御花园,非常高兴,如果沅罗在凤浴宫,她还得去请,而她竟然自动送上门来。   沅罗并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慢慢走向鲤鱼池边。她已经有几日未曾见过左擎苍一面,如果能在这个产生嫌隙的地方相逢,化解以前的不快,也算是南宫琴的用心良苦。可是,当沅罗来到鲤鱼池边,并未见着左擎苍,只望见南宫琴身着牡丹金绣的宫衣,正往池塘撒着鱼料。   “王后娘娘来了。”南宫琴将盘子里的鱼料都倒入池塘,瞬间所有鲤鱼都游上水面,场面颇为壮观。   “你想约我来看你这样喂鱼吗?”沅罗不以为然地说。   “王后娘娘,我心里一直有几个疑问,想要你回答。”南宫琴看着四周服侍的宫人,显得有些不自在,“王后娘娘可否叫他们退下,别妨碍我们。”   沅罗示意众人都退下,好让南宫琴倾吐真心话。   南宫琴顿了顿,开门见山地问:“你说我本是你的主子,而你是我的丫环,为何今日你倒反客为主,成为王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也许就是命。”沅罗依旧回答得云淡风轻。   “我只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南宫琴目光犀利,扫了沅罗一眼,便看向池塘。水面上鲤鱼蹿动,南宫琴提起脚步正要跳入池塘。   沅罗抓住她的衣袖,将她扳过身来面对自己,她疾言厉色地喝道:“你疯了吗?”   南宫琴笑了笑,反手抓着她的手臂,兀自说道:“谢谢你成全!”她急速拉她撞向自己,把自己撞落池塘。   池面激起巨大的水花,水花溅了沅罗满脸,她怔怔地站在池塘边,全身冰冷,她却还无法回过神来相信眼前这个事实。为何她最信任和亲近的姐妹,会用这种最极端的手段来跟她较量?   南宫琴在水里起起伏伏,被鲤鱼围住噬咬,她痛苦地喊出声:“救命!救命!”   沅罗回过神来,她不是不想跳下去救她,只是她做什么都失去意义,这本是南宫琴自己设的局。   “还不快救她?”左擎苍惊怒万分地跑过来,冲着站在池塘边一动不动的沅罗大嚷,众多宫人早已纷纷跳入水中,将南宫琴捞上岸。“快传太医!”左擎苍惊慌失措,蹲下去将南宫琴搂入怀里,他盯着她的肚子,紧张兮兮地念叨,“别吓我,你不会有事的。”   接下来的两天,沅罗陪伴着左擎苍呆在锦绣宫里,她听到李太医宣布最坏的消息,南宫琴的龙种保不住。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左擎苍霍地转过身,瞪着沅罗,狠狠地质问她。   沅罗还没回答,南宫琴已经拽住左擎苍的手腕,抢先答道:“陛下……”面色苍白、柔弱如柳的她,眼泪簌簌直流,“是王后娘娘将我推下池塘!是她害死我们的孩子!”   “我没有!是你自己跳下去的!”沅罗目光坚定,一字一句说,“你嫉恨我抢了你的王后之位,所以宁可牺牲你的骨肉来报复我!”   南宫琴撕心裂肺地哭闹:“天地良心!王后娘娘,你不要含血喷人,天下间有哪个狠心的母亲,会为了争宠而害死自己的骨肉?失去这个孩子,我才是真正失去依靠?”南宫琴不顾一切从床上滚到地下,她丧失理智,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剪刀,指着胸口,“没有了孩子,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她毫不手软将剪刀刺进胸口,血哗哗流了出来,她痛苦地j□j,泪水沾湿了头发。   左擎苍跑过去,制止住她再用力,他喝道:“够了!琴妃,本王会派人去查,若真如你所说,我绝不会让咱们的孩子枉死。”他捂着她淌血的胸口,神色慌张地叫道,“太医,还不快来!”   “陛下……”沅罗还想说些劝慰他的话,只是她不知从何说起。一想到南宫琴今日此举,她第一感觉不是震怒,却是悲伤和疲倦。   “退下!”左擎苍喝令她。   沅罗一脸不满,忿然离开锦绣宫。接下来几天,她一直呆在凤浴宫,等着左擎苍的旨意。   突然,小奴紧张兮兮跑进屋内,焦急万分地说:“娘娘,当日鲤鱼池边几个宫人,有两个是咱们宫里的人,都说她们站在远处,亲眼看到娘娘和琴妃起了争执,而且是你将琴妃推落池里。他们还说娘娘见死不救,看到琴妃落水,还一动不动地站着。”   沅罗冷笑着:“琴妃设的局,看起来似乎真是那样。”她又问,“那陛下相信吗?”   “陛下他……”小奴顿了顿,“陛下还在调查,娘娘,不如你再去和陛下解释一下。”   太阿宫中,左擎苍双手撑着脑袋,一脸地疲惫。   韩山脚步匆忙,神色忧郁地来到大殿内,他看到左擎苍脸上厚重的倦意,先安慰说:“陛下,节哀顺变!你和琴妃娘娘还会有更多子嗣。”   “韩山,以你的观察,你是相信琴妃还是相信王后?”   “卑职一来不了解琴妃和王后娘娘,二来也不知当时状况,无法做出准确判断。”韩山又说,“陛下,刚才卑职进殿前,看到王后娘娘本来是要进来的,不知为何,又跟清虚道人走了。”   左擎苍已经累极,听了他的话,不得已打起精神。他双眼中闪过强烈的愤怒和失望,拍案而起,说:“最近王后娘娘和清虚道人,倒是经常往来,在此非常时刻,她还与他不清不楚,就不怕本王降罪吗?”   “陛下……”外头侍卫禀告,“王后娘娘求见!”   左擎苍暗地捏紧拳头,直到沅罗进来,他依旧横眉怒对,满腔怒火。“你还有何话可说?”左擎苍斥责道,“身为王后,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满足?你竟背着本王,与清虚道人往来,又害死本王和琴妃的孩子。”   “奸人之言,陛下都相信吗?”沅罗反过来质问他。   “你的意思是说,韩将军是奸臣?他诬蔑你?还有那么多宫人的眼睛,目睹你将琴妃推下水?也是他们看错?”   “是!清者自清,他们都错了!”沅罗强有力地辩解。   就在这时,左少穹直闯大殿,他无畏地喊道:“王后娘娘,陛下不信任你,你再解释也没用。”   “大胆!”左擎苍看见清虚,怒急攻心,“你凭什么闯入大殿?来人,将清虚拿下!”左擎苍忍了这位二哥很久,而清虚偏偏不识抬举,左擎苍不得不借机发作。   “想要拿下我,陛下可曾问自己,到底有何资格坐在这龙椅上?难道仅凭你的武力取胜,就可以拂逆父王生前的旨意?”左少穹咄咄相逼,今日,他定要狠狠打击左擎苍,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哼!本王念你我兄弟一场,没料到你也有此狼子野心,觊觎王位。”左擎苍向韩山使眼色,让他相机行事。   “三弟,你可知道我手头上有父王的传位诏书,诏书所写,父王将王位传给我,而不是你!”   “你说谎!”左擎苍怒发冲冠,鄙夷地说,“好会颠倒黑白,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左少穹尝到复仇的快意,直指着沅罗,他哈哈大笑:“不信你问问你的王后,她可是父王的妃嫔,自然知道父王的遗旨。”   “清虚道人,你不要胡说八道!”沅罗断然阻挠他的话。   “王后娘娘,你为何不告诉三弟,你偷偷将父王的传位诏书藏在龙椅下,而诏书上父王的旨意,就是要我继承大统,而不是三弟。我,才是真命天子!”左少穹神态近乎癫狂。   韩山乘其不意,拔剑直击左少穹。左少穹早已反应过来,空手挡住韩山的突袭,一把就捏住他的剑尖。如此劲力,非同凡响。场面顿时如陷水火,在左擎苍的号召下,千军万马奔涌进来,将左少穹围住。   “三弟是想杀人灭口吗?”左少穹满不在乎地说,“可是我要提醒你,传位诏书早已落到我手上,如果你真杀了我,自然会有人将这份诏书公告天下。到时候,你还怎么在万民中立威信、统领天下?”   “二哥,我之所以坐上龙椅,难道是依靠父王的恩赐?”左擎苍凄凉地笑着,“我早已明白,父王真正疼爱的人不是我,所以……”他目光一冷,正色说,“我只相信铁与血。”左擎苍不容清虚再说下去,摆手示意,“将他关入天牢,严加看管,若是他要逃跑,格杀勿论!”   韩山出言:“陛下,此人不能姑息,不如现在杀了他,以绝后患。否则,我怕他像大殿下一样,逃之夭夭。”   左少穹以牙还牙,厉声说:“好呀,杀了我,反正陛下不怕传位诏书公告天下,也不怕被天下人说你是弑父杀兄而篡位,大可一刀杀我!”   左擎苍思忖再三,最后还是说:“先带下去。”   大殿一下子变得肃静,却可以听到左擎苍艰难的呼吸声。他极力克制住愤怒,却终究如火山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左擎苍走到沅罗面前,按住她双肩,像要揉碎她一样,双目通红地问:“为何你不将传位诏书的事情告诉我?明知这份诏书对我是致命一击,还要把它藏起来,待日后陷我于绝境。你到底有何居心?还是你仅仅在为自己留后路,昨日依傍我父王,今日依靠我,而明天,就可以是其他人?”   “陛下……”沅罗伤心地哭泣,“前世今生,我只爱过的人是你。你也说过,纵然我们坐拥天下,在这个世界,也只有我们相依为命。那份传位诏书,我只是想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而已。事后,我也后悔过,想要毁掉它。”   “好,你终于承认了。”左擎苍狠狠地将她推开,“你太让我失望了!就凭你留住这份传位诏书,可见你是有异心的。无论你是否害了琴妃的孩子,我都不可能原谅你。”左擎苍抽了一口凉气,“本王念前世还欠你一份情,只罢黜你王后的封号,而凤浴宫就是你的终老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看这小说的是什么年龄的孩子?有时候我觉得人生就像宫斗小说,阿谀我诈,以利相交,但我始终认为,当一个写手,要写出打动别人的作品,必须自己拥有那份真性情,所以我是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26、大难临头   “琴妃娘娘……”阿锦狂喜地跑进寝宫,蹲在床头,对南宫琴说,“恭喜娘娘苦尽甘来!陛下罢黜了王后娘娘的封号,把她打入冷宫!”   “什么?”南宫琴惊喜交加,抓着阿锦的手拍打自己的脸蛋,“我没有在做梦吧?沅罗不是王后了,她被打入冷宫。哈哈!哈哈!”南宫琴大笑起来,而后又哭道,“我的孩子,母妃终于为你报仇了。”   接下来半个月,是沅罗最心灰意冷的时候,她忍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和冷眼,过着属于她冷宫的生活。左擎苍再不涉足凤浴宫,所有的吃穿用度不比从前,宫人都说,如今陛下最盛宠的妃子是南宫琴。   “陛下有旨!封琴妃娘娘为贵妃娘娘!”圣旨传来,南宫琴喜滋滋接旨,如今令她开心的不仅是这荣宠,还有左擎苍夜夜留宿锦绣宫。   他搂着她,与她缠绵床榻,在她耳边唤道:“琴妃,以前是我负了你!如今,我会好好补偿你!”   “怎么这样说?”南宫琴躺在他怀里,“陛下对我一直都很好。”   “不,本王对你一直都不好。如今想来,你才是自始至终,真正把我当成你终身依靠的人。”他语意中带着一股疲倦,“我毕生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份永不背弃的温暖。”   “那王后呢?”南宫琴试探着,又改了口,“应该说是沅罗妹妹,陛下不爱她了吗?”   “她的爱,终究是输给你。况且,本王不能原谅她,害死了咱们的孩子,还陷我于绝境。”   次日等左擎苍离开后,南宫琴对阿锦说:“如今,陛下对我算是专宠,咱们要赶紧把陛下的身子调理过来,好让我受孕,诞下龙种,我才有机会成为他心目中的王后。”   “娘娘放心,我会立刻去办。”   “我哪里放得下心?”南宫琴愤然说,“陛下对沅罗终究有情有义,不然,藏诏书、害龙种、勾搭清虚道人,哪条罪名不是死罪?可惜,陛下只是罢黜她的封号,还让她继续居住在凤浴宫。凤浴宫是王后的宫殿,难保她以后不会东山再起。”   “那娘娘打算怎么做,来巩固今日的地位?”   “让我仔细想想,这宫中有谁是沅罗的仇人,我必须借刀杀人,不能留她活在世上。”   南宫琴绞尽心思,终于想到一个人。她去天牢探视花千树,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有美丽妖娆的容颜。素面朝天的她,苍白得犹如落叶般萧瑟。   南宫琴轻轻一笑:“花千树,你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日得势的人会是我吧?”   花千树抬起头,喃喃地说:“是很意外,你竟是最后的赢家。”   “不错,我赢了,但我也不想你输,因为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如果,我可以放你出去牢狱,从此海阔天空任你翱翔,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真的吗?”花千树提起全部精神,她一爬起身,带动脚上的镣铐,镣铐栓得她双脚发肿,她咬紧牙关问,“什么条件?只要我办得到,一定答应你。”   “帮我杀了沅罗。”南宫琴掂量着,“而且我想好了,你该怎么杀她才不露蛛丝马迹。”   “怎么杀?”花千树很感兴趣,她本来应该感念沅罗饶她一命,只是长期的牢狱之苦,她不愿再如此煎熬。   南宫琴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两个字。   沅罗日夜呆在凤浴宫,左擎苍再没有来看过她。她甚至怀疑从他登基这段日子以来,她与他的欢爱都是虚无缥缈的、并没有实际存在过。不然,他为何这么快就忘记她?让她一个人呆在毫无生机的冷宫。   直至一天夜晚,她还在睡觉,突然浓烟大火扑鼻而来。她被呛得清醒,只希望赶紧逃离火场。但火势太大,又是东风,火蛇蔓延,席卷到她床前,噼啪噼啪,烧到宫殿上的横梁都坍塌下来。   “难道今日我该命绝于此?”沅罗不肯相信,她大声叫喊,“来人,救火!快救火!”任凭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火势都没有小下来。   锦绣宫里,南宫琴正缠着左擎苍。她双腿盘在他腰上,接受他如暴风雨般的袭击,感受着他火烙般的热度。“陛下,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吗?”她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说着。   他正要答应她,门外却传来内监焦急的声音:“陛下,不好了!凤浴宫走水了!”   “什么?”左擎苍饱含的激情和热度,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他赶紧地从南宫琴身上下来,匆忙披上衣裳,大步往外走去。   “陛下……”南宫琴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却见他的人影倏忽就消失了。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你的心里,还是忘不了她的。”   凤浴宫已经在大火中淹没,待到左擎苍起驾去到火场时,凤浴宫烧得不成样。“沅罗……沅罗……”左擎苍叫所有宫人去找沅罗,他感到异常恐怖和怅然若失。虽说他可以冷落她很久,但在心灵深处,他却是那么害怕失去她。   左擎苍奔到她的寝殿,宫人只抬出几具面目模糊的尸体,左擎苍无法确定这里面有没有沅罗,甚至,她是否已经随着大火烧成灰烬、尸骨无存?“沅罗,你不会死的,你不会就这样离开我,是不是?是不是?”左擎苍踉跄着脚步,忽而仰天长啸,泪如雨下。   “陛下,天牢里清虚道人逃跑了。”一群侍卫们跑来跪在左擎苍面前,胆战心惊地请罪。   左擎苍沉浸在悲伤中,陡然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暴跳如雷:“岂有此理!本王再三交代,让你们看好他,你们怎么都是饭桶,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奴才们无能,根本就看不到是谁救走了清虚道人,但牢门是被利剑劈开,此人武艺不凡。”   “陛下,宫门j□j死了一位逃犯。”又有侍卫疾步跑过来禀告,“她一直要逃出宫去,我们喝令她停下,她还跑着,韩山将军就一箭射死她。”   “什么逃犯?”左擎苍心中百感交集,他既希望此逃犯是从天牢里逃跑的清虚,又担心会是沅罗。   韩山走过来,朗声说道:“陛下,你绝不会想到,这个逃犯是花千树。”   左擎苍心乱如麻,问韩山:“凤浴宫怎么会无缘无故着火?而花千树和清虚又怎么会逃出来?”   韩山说:“卑职不知清虚道人和花千树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据卑职揣测,这凤浴宫定是花千树纵火,因为在她身上,卑职搜到了打火石和火折子。”   “花千树害死了王后,她真是死有余辜。”左擎苍气急败坏地说,“本王好恨,当初为何不杀她?以致酿成今日的苦果。”   “陛下节哀顺变!”韩山劝他,“王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也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这么大的火,你还告诉我她有生机?”左擎苍心底翻江倒海,种种情绪弥漫心头,最后都归于一种,如果沅罗还活着,他一定会原谅她,只要她能活着。   水声,又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沅罗努力睁开眼睛,她看到溪流边,一个白衣男子盘着腿,正在打坐练气。   沅罗气不打一处来,她缓缓站起身,走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面对沅罗。   沅罗握紧拳头,捶打着他胸口:“我恨你!你害得我好惨!”她一边痛恨地打他,一边哭诉,“我把你父王传位给你的诏书藏在龙椅下,是怕陛下会对兄弟赶尽杀绝,想靠着这份诏书好在日后救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为何还要在陛下面前揭穿我,害得他怪我对他有二心。在琴妃陷害我的这个时候,你还来落井下石,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如今又有人纵火烧我,差点就赔了我的命,你现在满意了吗?”   白衣男子眉间苦涩,他良久才吐出一句话:“对不起!没想到你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都是我对不起你!”   沅罗冷笑着说:“你也会说对不起?”   白衣男子叹气:“当初我本来想带你离开王宫,只有离开王权和争斗,才能换来下半生安宁。可惜,我终究没有勇气这么做。”   “哼!你不要再假惺惺,说什么离开王权和争斗才能换来安宁,这次你回宫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王权?我知道你一直对传位诏书耿耿于怀,更对陛下心怀怨恨。”   “没有,从我出家的那天起,我从来都没想过觊觎王权,和大哥或者三弟争王位。”清虚心若止水地说。   “你怎么又变得不一样了?”沅罗难以置信,左清虚似乎又变成她最初认识的那个圣洁男子。   左清虚没有告诉沅罗,近来在王宫里闹事的人是他的孪生弟弟左少穹。他当日入宫破狱救了左少穹,又冒着性命危险从火海中救出沅罗,将他们带出宫,便想要保他们周全。如果他把左少穹假冒他身份的事情告诉沅罗,以沅罗一心为左擎苍着想的性子,左少穹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只有这么一个同父同母的兄弟,从小左少穹又替母亲背负不属于自己的使命,要与父兄为敌,左清虚亏欠这位兄弟实在太多,倒不如让他替他背负所有骂名。   “你好好休息吧。”左清虚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溪边。他绕着山路,走到一个隐秘的山洞,山洞里正藏着左少穹。   “怎么不告诉沅罗,你是你,我是我,咱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左少穹不解地问。   “你跑去偷听我和她的对话?”左清虚拍了拍他的肩头,怜惜地说,“弟弟,不要再执迷不悟。”   “我昨天已经告诉你,我身上所背负的使命,你如果是我的兄弟,就该站在我这边,一同为了昭国和母妃,对付左擎苍。”   “左擎苍是谁?他难道不是咱们的兄弟?你只认得早已覆灭的昭国,就不知道大凉国吗?它才是咱们的国家。”   “可是你别忘了,是谁灭了母妃的国家?是谁将母妃抢做女人,还杀了她的父母?是左鹏王,是咱们的父王。”   作者有话要说:   ☆、27、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  此篇小说,应该在十五万字就完结。这是我花费了一年时间断断续续写的小说,一开始挺有激#情,因为男女主终于可以摆脱贫穷潦倒的命运,过起纸醉金迷、争权夺利的生活。只是拖得太久,我写到后面忘了前面,可以说所谓宫斗武侠的结合,这篇小说试验起来是失败的,从这篇小说的点击和收藏可以看出。   其实,所谓重生,于我而言,并无意义,我总认为人应该活在当下,无论现实是怎样残酷落魄,我们都要在今世努力。当时写这篇小说,也是有些跟风,哪知我的文章竟然还是热不起来。但我一定会完结,因为每篇小说,都是作者的心血。   以前的纸醉金迷,如今的落魄布衣,沅罗只觉得重生以来,自己的人生便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梦,梦中得偿所愿,与左擎苍欢爱了一段时日。梦醒却又冰冷如霜,他还是离开了她。莫非,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左清虚在背后轻轻地问她。   “我……”沅罗望着头顶洒落漂浮在水面的枯叶,一脸的茫然无措。她该何去何从?回去王宫,与南宫琴斗争到底,毕竟这次的纵火事件,她还不知道真凶是谁。以南宫琴用腹中龙种来迫害她的手段,难保这次纵火事件与她没有关系。况且,她千辛万苦才与左擎苍相守,坐上王后之位。难道就这么拱手让人?   “离开王宫重新开始吧。”清虚劝告她,“宫里的生活就像一个大染缸,把你染得面目全非,即使你最后什么都得到,却也像什么都没得到一样。”   “可是我不甘心。”沅罗反驳说,“你知道我爱他爱了多久?受过多少磨难?为何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双眸噙着眼泪,在问他的同时,也在质问苍天。“而且我要从哪里开始?我这一生只为他哭为他笑,为他不顾一切,失去他,我还能拥有什么?”   “无量天尊!”清虚感慨万千,“我知道我勉强不了你。”   沅罗目光犀利,又说:“这个世界没有我可以完全相信的人,就连你,你不也是两副面孔?前些日子在宫里咄咄逼人,如今又佯装得清心寡欲,你到底有何目的?如果说你和琴妃一样,恨不得拆散我和陛下,那么你现在做到了。”   “我只能告诉你,我就是我,永远都不会变。”   左少穹站在远处,偷偷窥看沅罗和清虚。   不知何时,仝鹤站在他背后,突然喝道:“殿下,你看什么看痴了,竟连我走到你身边都没有察觉。”他语气中有些不耐烦和愤怒,“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还能活吗?”   “是我的疏忽。”左少穹蹙眉,深深自责。   “殿下,你是我昭国唯一的希望,绝不能辜负我和你母妃对你的厚望。”   “你放心,这多年来,难道我连这点都想不通吗?”左少穹负手身后,“对了,左飞宇怎么样了?”   “我一直把他藏起来,不知殿下留他何用?”   “师出有名,要扳倒我那坐在龙椅上的弟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那也是。”仝鹤望着站在溪水边的清虚和沅罗,“殿下要如何处置这两位?以我之见,这两位怕是拥护左擎苍的人,如果留他们在世上,恐怕将来会与我们为敌。”   “清虚不能杀,虽然他已经选择站在大凉国那边,但是于我并非一点用处都没有。至于那个女人,我更要留着她,将来作为战利品。”   “但愿陛下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该处置的敌人,就要先发制人,不要错失良机。”仝鹤苦口婆心地劝他。   “你放心,难道你以为我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吗?”左少穹不停地冷笑,“这段时间,多亏我用了清虚的名号,才能去到大凉国王宫,摸清了宫内的布置。而左擎苍一直以为我是他的二哥,所以也让清虚替我背负了骂名。至于那个女人,她是左擎苍的最爱,一直帮助左擎苍,与他一路携手坐拥江山,如今,他失去她,岂非像是断了左右臂。”   “殿下果然英明。”仝鹤连声称赞,眸子闪耀光芒,“不知殿下准备什么时候杀入王宫,夺回江山?”   “我只怕要从长计议。”左少穹仰望苍穹,“从一开始派刺客刺杀左擎苍,到我在王宫的这段时间,左擎苍一直毫发未伤。他自身武艺高强,身边又有精锐的守护军,咱们要攻下王城,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那怎么办?”   “军队必须继续壮大,财力物力也要聚敛,等到咱们势如破竹的那一日,大凉国就会覆灭。我一定要左擎苍知道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清虚再去山洞看左少穹时,山洞里早已消失了他的影子。清虚不免感慨,左少穹依旧执迷不悟。他又回去溪边,哪知沅罗竟也不见了。“她会去哪里?”清虚四处寻找,心下担忧:“莫非她回去王宫了?”   他飞速往王宫方向寻她,她刚刚死里逃生,这么回去岂非又自投罗网?沅罗终究是不会放弃王宫的生活,左擎苍才是她的梦。   沅罗此时就站在王宫门口附近,她恨不得这么迈进去,让左擎苍知道她还活着。可是,即便她活着,左擎苍会原谅她吗?原谅她藏匿了传位诏书,原谅她害死了他和南宫琴的孩子?沅罗只感到怒火中烧,重生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算计别人,却没料到在天下太平之际,她竟会被清虚和南宫琴算计,成功离间了他和左擎苍。   “怎么?想要进去找左擎苍?”清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嘲笑说,“你还以为你是他的王后吗?”   “我的事不用你来管。”沅罗厌恶了他这副善变的面孔,她只想在这一刻见到左擎苍,让他知道她还活着,没有被火烧死,之后,再让他抉择。   左少穹哪愿沅罗就这么回去王宫,既然他和她逃出生天,他怎么可能将她拱手让人?白白成全了左擎苍,又便宜了沅罗。信手拈石,他轻轻一弹,便从背后封住了沅罗的穴位。在沅罗没来得及喊出来前,左少穹倏然飞过去,利索地将她抱走了。   沅罗最后望了一眼王宫,一步之遥,就注定了她和左擎苍之间的距离。   左少穹将她抱到客栈里,将她丢在床上,他坐在床沿,仍然不愿解开她的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沅罗埋怨地说,“早上你还讲对我永远也不会变,转眼间就强制带我来这个地方,将我囚禁起来。”   “我也不知我想怎样。”左少穹想学左清虚,对沅罗温柔体贴,大气都不敢出,却发现自己无法办到,他对沅罗又爱又恨,谁叫她夹在他们兄弟之间,成为抢夺王位的战利品。   “放了我!”沅罗轻轻劝告他,她不能坐以待毙,便试探地问,“你有何求?我一定竭力帮你办到。”   “我有何求?”左少穹觉得她问得太可笑,就哈哈笑起来,他逼视沅罗,一字一句地问,“你真的可以办到?”   沅罗被他阴冷狡诈的目光所慑,还未答话,便被他推倒在床上,铺天盖地的吻席卷而来。   “你……”沅罗又气又急。   左少穹吻到动情处,迫不及待地解开她的衣带,双手伸入她光滑的胴体,摩挲她的玉肤。他全身犹如火烧一般,烙在她身上。   沅罗屏住呼吸,再这么下去,自己岂非就是他囊中之物?她大脑不停地盘转,以前在太平盛世里用不到的武艺,她必须找来自救。虚无缥缈的《无相经》,哪一篇可以冲破被封住的穴道?   上天终究是眷顾她的,沅罗始终相信,如果说这是一场赌局,那么从重生那一刻开始,这一切她握有绝对的胜算。不管未来怎样,她必须相信,才可以做到。   左少穹还激烈吻着她,他对她流连忘返的攫取,半是惩戒,半是情欲。   沅罗竭力用体内积聚的气流将被封的穴道冲开,趁着左少穹意乱情迷之际,她狠狠咬了他的嘴唇,将他的嘴唇咬得流血不止。而后她从床上滚落下来,迅速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衣裳,遮住了裸露的身体。   她正视着他,嘴角翘起,露出一丝讥讽,狡黠伶俐犹如一只魅惑的白狐。沅罗心想,今生她可是大凉国的王后,并非前世卑微无辜的丫环。   左少穹不免气馁,擦了擦嘴唇的血,他冷笑着说:“你以为你可以逃出去吗?”便在这时,一阵掌风将门掀开,仝鹤飞了进来,沅罗还没转回头,已经被他的铁掌劈中,昏倒在地上。   “仝长老来的正是时候。”左少穹整了整衣裳,故意不去看他,他只是不想看到仝鹤眼里的自己,他一直那么骄傲不驯,如今,却被一个女人弄得如此尴尬。   仝鹤闷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问:“老臣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殿下,如果刚才她咬的不是殿下的嘴唇,而是用她冲破穴道的气流伤了殿下,殿下还认为自己有命吗?”   左少穹被他堵得无话可说,良久才冒出一句:“是我的疏忽!”   “既然殿下知道,就不该让这种危险出现。”仝鹤高声说,“咱们的计划要滴水不漏,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殿下不该意气用事。”   “我知道!”左少穹目光凝聚,暗暗下定决心。   “好,那老臣就不必再多言。”仝鹤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沅罗,“如果殿下真的割舍不了这个女人,请现在就安心地享用她。”   “之后呢?”   “之后老臣立刻杀了她,反正殿下已经得到过,也没什么可惜。”   仝鹤说得云淡风轻,左少穹心头却是一抽,说:“我要不呢?”   “那么请殿下此时就忘记她,将她交给我处置,等到大功告成那一刻,老臣敢保证,她永远只属于殿下。”   “嗯,她……”左少穹目光闪烁,仿佛真心又似乎假意地提道,“她不过是我争夺王位的战利品罢了。”    ☆、28、前尘如梦   仝鹤将沅罗带去昭雪山庄,他让婢女宝晶每日都给她喂一粒控制心神的丹药。此时她躺在榻上,虽睡着,眉间却紧缩。这似乎是一场无止无尽的梦,沅罗用尽她全部的意志,想要抵御丹药的侵袭,却还是一次次沉迷不醒。   仝鹤从屋外走进来,示意宝晶退下去。他望着沅罗,自言自语地说:“你倒有几分像她,同样是天赋美貌,又都成为争夺王位的战利品。”他仿佛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直到庭院里有动静,他才说:“你来了。”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白衣男子,他的眉眼间尽显仙风道骨,仿佛不该是这浑浊尘世中的人。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清虚望见昏迷躺着的沅罗,不觉加深了警惕,“为何又用她将我引来这里?”   “你有一个同胞兄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仝鹤有条不紊地说问,“不知你母亲生前,有没有告诉你的身世?”   “修道之人,在于清心寡欲,其他的并不重要。”   “哦,若如你所言,我的一张纸条,就不会将你引来这里。”   “她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朋友。”清虚缓缓地说着,更深的一层他没有说出来,也永远不会说出来。   仝鹤笑了笑,接上他的话:“她还是你唯一深爱的女人。其实,你不必隐瞒我,如果说这是你的秘密,那么,我不妨和你交换一个秘密。”仝鹤神情恍惚,陷入了深刻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我也深爱过一个女人,她拥有最尊贵的身份和最绝美的面貌。她是昭国唯一的公主,而我是百战不殆的护国将军,所有人甚至连她自己都认为,我会是她的夫君,是昭国王位的继承人。直到那一天,大凉国左鹏王攻破了昭国,将我们俘虏。”   清虚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他要说的事情。他说的是他的父王和母妃,是上一代的恩怨。清虚感慨地说:“我母亲很少跟我提过去和我父王的恩怨,我想在他心里,再恨我父王,终究是爱我的,所以她没有教我去恨。”   “那是因为你母亲把所有爱都给了你,所有恨都留给你弟弟。”仝鹤喝道,“你应该先听我说完。左鹏王将我们俘虏后,因为昭王和王后不服,便杀了他们,将公主占为己有。”   “无量天尊!”清虚唏嘘不已。   “那时候,我在你母亲身边,恳求你父王让我留下来,我说我爱极了她,不能没有她。你知道你父王是怎样对我的吗?”仝鹤恨得咬牙切齿,“他告诉我,如果我要留在他爱妃身边,就不能是男人。”   清虚蓦地抬起头,雪亮而饱含同情的眼光,落在他面前站着的这位鹤发童颜的长老身上。他是那么深爱他的母亲,所以宁可沦为阉人,也要守护她。比起他父王的霸道,仝鹤何尝不是一种无私?   仝鹤继续吐露他的秘密:“那时候,我成为内监,日夜守着公主的宫殿,看着你父王宠幸她,看着她为你父王生儿育女,你可知道我心底的恨?”   “最后怎样?我和弟弟怎么会分开?”   “你母亲生下孪生儿子,因为她和我有着同样深刻的恨,便下了决心,要我带走你弟弟,离开王宫,亲手将他抚养成人,长大后向他的父王和兄弟复仇。”   “唉,这又何苦?纵然上一代苦大仇深,又何必让我们这一代承担?”清虚又指着沅罗说,“况且她更是无辜。”   “她是大凉国的王后,是你的弟妹,你说她怎么会无辜?”   “你意欲何为?”清虚不停地忖度,以仝鹤今日之言,他不难猜出他引自己来这里的用心。   “实不相瞒,既然你是殿下的孪生兄弟,纵然不能助他一臂之力,也不能为虎作伥,帮助别人来算计自己的兄弟。”   “我明白你的顾虑,我已经是出家人,就不会……”   “我不信!”   “那我也没有办法,但今日,我既然来这里,便要将她带走。你可相信?”   “难道你自信武艺胜得过我?”仝鹤仔细打量他,作为护国将军,这一生除了那次败仗,他一直所向披靡,打赢他的人并不多。   “不信的话,长老大可领教一番。”清虚成竹在胸。   激战的气息,将左少穹也吸引了过来,在这昭雪山庄,这是他此生见过最厉害的高手对决。他的武艺源于仝鹤,就算胜仝鹤三分,今日看来,也无法与清虚平分秋色。   左少穹暗自生恨,上天偏偏如此不公,夺走他所有关爱,让他从小孤苦伶仃,靠仇恨的信念为生,即便他长大成人,雄心壮志要复仇,却还是输给自己的哥哥,一个青灯修行的道士。   “你赢了,这该是童子功吧?”仝鹤十分赞赏,“你是我遇到过最强劲的对手。”   “不错,这是童子功,也只有出家人摒弃七情六欲,才可以练到此等登峰造极的地步。”   “可惜,你为何不愿帮助少穹殿下,一起杀入王宫,将左擎苍赶下王位?”仝鹤扼腕叹息,今天他引来清虚,便想要拉拢他,为左少穹减少一个对手。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清虚进到屋子,小心翼翼将沅罗抱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昭雪山庄。   “清虚……”左少穹心有不甘,“别以为自己会长久不输,左擎苍有朝一日会败在我手上,你也一样。”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清虚奉劝道,“我还是那句话,无论是你还是他,咱们都是兄弟。”   等清虚抱着沅罗消失不见,左少穹才恨恨地喊道:“兄弟?狗屁的兄弟。”   “殿下何必这么生气?”仝鹤左思右想,而后出声说,“如果殿下信任我,让我对付清虚,那么他是不会得意很久的。”   左少穹盯着他:“你不是输给他吗?还有什么办法赢得了他?”   “办法总是有的,只是费些周章而已,殿下可愿意让我一试?”   “好,只要能让他输,减少一个对手,我自然全力支持长老。”   “既然殿下开口了,那么我尽量试试,殿下耐心等候就是,我一定会让清虚败在殿下手中。”   有了左少穹的怂恿,仝鹤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他找来昭雪山庄最伶俐的婢女宝晶:“我记得殿下教你吹过短笛?”   宝晶眸光清幽,仿佛被撩起了甜美的记忆:“是,殿下曾经倾力相授。”   “嗯,殿下对你总是不一样的。”仝鹤了若指掌地说,“记得殿下行成人礼的时候,是我把你送给他。”   宝晶双颊绯红,那旖旎的一幕浮现在眼前,她身着玫红色亵衣,披散着秀发,娇羞地跪在左少穹床前,细若蚊蝇地出声:“殿下,我是来服侍你的。”   左少穹抬起她的下颚,将她卷入被褥里。   宝晶倾吐心声,说:“奴婢没齿难忘,是仝长老抬举了奴婢。此生,我是殿下第一个女人,而殿下是奴婢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   “嗯,我非常欣慰,你对殿下忠贞不渝。如今,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只有你能完成。”   “仝长老尽管吩咐,只要是为了殿下的事,奴婢万死不辞。”   仝鹤满意地点头,交给她一支短笛和一个药瓶:“我在外头放养了一只喜鹊,你追寻那只喜鹊,便可以找到和殿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的落脚处。”他面不改色地说,“然后你用这支短笛吹一首曲子,唤醒那名被你喂食了控制心神丹药的女子,再给她吃药瓶里的药丸,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药瓶里是?”宝晶琢磨不透,打开瓶盖一闻,全身不由得僵住了。竟是这种药物,仝鹤把她捧起来,又将她置于刀尖上。如果让左少穹知道她那么对沅罗,恐怕杀她的心都有。但是,这件事她能不去做吗?   “怎么样?如果你害怕,那么你不必再留在昭雪山庄,也不用伺候殿下了。”   “不……”宝晶下定决心,“我不想离开昭雪山庄,更不能离开殿下。”   “很好!你放心,你所做的一切,对殿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宝晶藏好短笛和药瓶,准备追寻喜鹊而去,路过角门,她看见左少穹手执利剑,目光冷厉,忽然向一株槐树劈去,将树干劈成两半。   “前有狼后有虎,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他们。”左少穹嚷了出来。   宝晶走上前,柔声安慰:“殿下何须妄自菲薄?你在我们心里,胜过别人千万倍。”   他只是瞪着裂成两半的槐树,并没有在意宝晶的话。   宝晶随后告辞,追寻喜鹊离开昭雪山庄。   清虚背着沅罗翻过两个山头,直到看见一个静谧的湖泊。适时天快要黑,他便将沅罗放下来歇息。   从沅罗的脉象和神色看来,她是因为服食丹药而被控制住心神。“该如何让你清醒过来?”清虚一筹莫展,许是白天与仝鹤一战,他耗费太多心力,此刻却是困极了,便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间,听得一曲短笛声,缠绵婉转,好不动听。对于出家人而言,红尘的靡靡之音,皆是世外之物,清虚并不搭理,也就一直睡着。   而沅罗却突然苏醒,睁开了眼睛。她站起来,眼神空洞,只跟随笛声而去。   宝晶又见到了沅罗,月光之下,她静谧如同幽深的湖水,美得令她逊色。她有一瞬间的迟疑,却还是掏出药瓶,将丹药喂给沅罗吞下。   作者有话要说:   ☆、29、贪欢   宝晶喂完药后,心里愧疚难当,当沅罗第一天进入她的视线,她就明白,能够劳驾仝鹤如此另眼相待的女人,肯定和左少穹脱不了干系。她的猜测是对的,左少穹只有在看到或者听到她时,眼里才会闪过一丝绝无仅有的柔情。他将这柔情隐藏在心灵深处,也只有她看得出来。   风轻柔地吹着,仿佛是情人的手,第一次触碰自己,那如电击一般的感觉,令清虚的眉间,在睡梦中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眷恋。黄果山水帘洞那一尊白玉雕像,永远都不会腐朽,正如沅罗一直活在他心中,从未离去。   清虚安然睡着,月凉如水,美梦依旧。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刺耳的落水声,生生将他吵醒。他倏忽睁开眼睛,沅罗已经纵身跳入湖底。水花激荡,溅湿了他一尘不染的靴袜。   “沅罗……”清虚彻底清醒,奋不顾身也跳入湖里,四处寻找,几经周折,他终于将沅罗从湖底捞了出来。   她衣裳浸湿,犹如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副模样。如今,她躺在萋萋的芳草上,雪白的玉肤在月色下,晶莹剔透,粉雕玉琢,清丽不可方物。   沅罗蜷缩着身子,依旧神智不清,喉咙像火烧一般难以启齿,她扯着清虚的衣袖,只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   “你……”清虚难以置信地打量她,心里七上八下,像是锤子在重重地击打。   沅罗只是难受地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泪水从她眸子里滴落,一颗颗如珍珠一般落在清虚的掌心。   他盛着她的眼泪,想把她的泪珠珍藏,可是眼泪却缓缓在他掌心舒展开,慢慢渗入他的肌肤里,纠结着他的灵魂和生命,变成此生唯一真切的依恋。   他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她是大凉国的废后,是他的弟妹和最爱的女人,而当体内的#欲#火#将沅罗焚烧殆尽时,所有称谓都失去意义。他要亲眼所见她死去吗?从他放弃王位,远走高飞那刻起,他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宁可舍弃属于他的一切,甚至放弃她,他也要她一世无忧地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沅罗……”他痛苦不堪地呼唤她,眼泪也流了下来,洒在她的脸蛋上,满腹辛酸和凄楚。   她感知到他悲伤无奈的泪水,微微仰起头瞻望他。   长久的凝视和期盼,都化作萋萋芳草上温柔的细吟。他俯身亲吻她,迎上她娇艳欲滴的芳唇,月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空旷的山谷,只有宝晶一人的脚步声。她心里不停喊道:“殿下,原谅我!我知道他是你的兄弟,而她是你的挚爱,我不该算计他们。但是,我别无选择!”宝晶跌跌撞撞向前奔去,也不知跑多远,她被绊倒在地上,而左少穹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面前。   他穿着一身黑衣,魅惑如同一个幽灵,比起如莲花般清幽的清虚,左少穹是反复多变、冷酷不驯的。   “殿下!”宝晶大惊失色,从地上爬起来,“殿下怎么会来这里?”宝晶做贼心虚地问。   “我出来找人,没看见半个鬼影,却听到你的短笛声,便跟着来了。”左少穹又说,“你刚才吹的笛声,是来唤醒沅罗的,她和清虚是不是就在附近?”   “不是,我只是吹着玩而已。”宝晶匆忙解释,说得太急,反而像是一种掩饰。   “哼!”左少穹听出她在说谎,也不搭理她,径自往前走。   “殿下,不要去!”宝晶拦住他,苦苦哀求。   “宝晶!”左少穹冷酷地说,“别企图用你的情来困住我,更不要忘记,我是你的主子!”他毫不手软推开她,往湖边行去。   今晚夜色撩人,被唤醒的沅罗会在做什么?而清虚是否一直像护花使者陪伴她?当左少穹越走越近,听见细碎的#呻#吟#声,再看到月下交缠的两个身影时,他的呼吸在瞬间僵住。仿佛被抽去所有热血和精力,坠落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惶恐而愤怒地看着清虚和沅罗的欢好,只咬到自己的牙关都出血。   为何他得不到的,却偏偏被清虚得到?为何他与他是孪生兄弟,命运竟都站在他哥哥那一边。给他高贵的出身、父王的宠爱、绝世的武功,今日还这般作弄他。左少穹怒火冲天,正要快步上前打断他们,宝晶却跑上来死死抱住他双腿,泪眼婆娑地说:“殿下,太晚了!已经太晚了!”   左少穹一脚踹开宝晶,直踹得她口吐鲜血,他红着眼质问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宝晶心碎地回答:“一切都是仝长老的意思,殿下是个做大事的人,就不能被儿女私情所困,所以仝长老要您快刀斩乱麻。更重要的是,殿下从此不必再畏惧清虚,他的童子功已破,世上已无人敢阻拦殿下的大业。”   左少穹连连后退,脸上不停苦笑:“好计谋!果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不知不觉,竟也热泪盈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相思相见知何日?见到了,却反而是此夜此刻难为情。   大凉国锦绣宫,与南宫琴一番云雨之后,左擎苍仍然无法入眠。沅罗离开他已经大半个月,可是,他从没有一刻忘记她。前世她毫无保留地付出,今生为何却多了那些他抓摸不透的心思?她害了他和南宫琴的孩子,又暗藏了他父王生前的传位诏书。她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着想,难道他给她的王后之位,她还不满足吗?   他郁闷得胸口喘气连连,南宫琴像一只软绵绵的绵羊,趴在他身上。感觉他心绪难宁,她启齿问:“陛下,夜深露重,还不安歇吗?”   “琴,你可觊觎王后之位?”左擎苍来回抚摸她光洁的的后背,目光悠远,“想来这本是你的位置。”   “不……”南宫琴陡然从床上坐起来,衣衫从香肩滑落,她颤巍巍地说,“臣妾从未想过要做王后,只是,我第一次遇到陛下,便一见钟情。先王赐婚,我更欢喜得不得了。而陛下和沅罗定情,虽然我有些失望和不解,却也是衷心祝福。”她将头埋在左擎苍的怀里,紧紧抱着他,“我只求一生一世陪伴陛下,不管陛下对我好不好,既然做了你的女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她掏心挖肺地说,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又声泪俱下,左擎苍不免为之动容,从前世到今生,他忽略她太多,而她却一直不离不弃。   “琴,我会弥补一直以来对你的亏欠。”左擎苍将南宫琴压在身下,再一次要她。直等到爱欲平息,他困倦地说,“本王封你做王后,好不好?”   南宫琴心中狂喜,轻轻问:“陛下说得是真的吗?”   左擎苍点了点头:“君无戏言!不过等沅罗的丧事过了百日之后,好吗?”   “好。”南宫琴伸手抚摸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只看着他沉沉睡去,她喃喃自语,“陛下,你永远都是我的,谁也夺不走,我也不会让谁夺走!”   夜尽天明,清虚收拾好衣衫,回头又为沅罗穿上衣裳,他凝视她熟睡的脸庞,幽幽地说:“若你肯睡着也是好,我怕你清醒后,会怨恨我!”清虚深深地自责,“我对不起三弟,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你!”   “你还对不起我!”左少穹忿然走了过来,揪着清虚的衣襟,狠狠揍了他一拳,他双目通红,布满血丝,似乎是一夜未眠。   宝晶站在他身后,看着此番情景,默默垂头。   清虚神态颓废,并不还手。   便在这时,仝鹤带人赶了过来。他望了望众人的神色,自知大功告成,便对左少穹说:“殿下息怒!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老臣要先恭喜殿下。”   左少穹平息了怒气,拂袖而去:“今非昔比,希望长老不要让我失望。”他终究不是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之人。   仝鹤奸笑着说:“请殿下放心,老臣不会打没有胜算的仗。”他瞟了瞟清虚和沅罗,“不知清虚道长,没有童子之身,还认不认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   清虚恍然大悟,痛心疾首地说:“原来昨夜给沅罗下药的是你们,你们要怎样对付我,我都无话可说,为何要用她来做钓饵?毁了她的清誉?”   “这样的结果,不是清虚道长渴求的吗?”仝鹤笑个不停,“我不过是成全了道长。道长一夜风流,怎么还反而怪我?”   “狡辩!”清虚头脑一热,不顾一切上前与仝鹤对招。他用尽全力,只想再次打败仝鹤。如果他果真败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左少穹从背后听到了湖边的动静,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心事重重地走着。   宝晶思虑良久,终究开口问他:“殿下,你不回去帮仝长老的忙?有你在,肯定如虎添翼,他们必输无疑。”   “他们已经输了。”左少穹迈着沉重的脚步,落寞地说,“而我,再怎么赢,也还是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已经全部完稿,总共四十章。 ☆、30、造化弄人   左少穹坐在昭雪山庄的正厅里,静静地等着仝鹤与清虚一战的结果。直听到护卫欢天喜地进来禀告:“殿下,仝长老擒得人犯回来。”   “很好。”左少穹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仝鹤走进来:“殿下,我将清虚关押起来,至于沅罗,我会继续给她吃控制心神的丹药,直到咱们完全掌控她的意志为止。”   “嗯,不要亏待他们。”   “恭喜少穹弟弟!”左飞宇抱拳走了进来,“听闻你抓了清虚?”   “飞宇哥哥的消息倒挺灵通。”左少穹略微不满地说,“是哪个狗奴才,将你私放出来,我应该拿他严刑拷打,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军令如山。”   “弟弟是做大事的人,不要为我等气坏身子。”左飞宇笑容可掬地说,“今日听说你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我才一定要出房间来恭喜你。再而,弟弟一直命人好生款待我,我也想着为你出分力,对付咱们共同的敌人,别当个富贵闲人。”   “你倒真有心。”左少穹负手身后,来回踱着脚步,“你说说,清虚、沅罗和你都落在我手上,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左飞宇拍掌喝道:“还有一个人,如果不是他手握兵权,为左擎苍出谋划策,那么王位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哦?”左少穹饶有兴致,“你说的这个人,我倒知道是谁,也吃过他的亏。飞龙飞虎将军韩山,他仿佛还真无懈可击。不过,是人一定有弱点,清虚都败在我手里,他还能不俯首称臣吗?”   南宫琴几乎是掰着指头过日子,也就大概还有一个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后位。从此,她就是左擎苍的妻子,不是他的妾侍。   阿锦给她梳了个飞天髻,笑靥如花地说:“娘娘容光满面,越来越漂亮了。”   南宫琴端视镜中的自己,欢喜地说:“陛下心里有我,我自然开心。希望时日久远,陛下可以真正忘情沅罗。”   “娘娘放心,您现在是专宠,三千宠爱在一身,娘娘福气不浅。”阿锦为南宫琴的发鬓贴上一朵娇艳的黄花。   南宫琴嫌恶地拨了下来,斥责说:“明日黄花,以后不要让我看到菊花之类的物件。”   阿锦憋屈地说:“娘娘以前不是最喜欢菊花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也要长进一些。”   南宫琴百里挑一,选了一根黄绿的翟凤步摇:“本宫这样的装饰,是不是更好看?”   “当然!”阿锦喜滋滋说,“娘娘是大家闺秀、人中龙凤。”   自从左擎苍下达圣旨要晋封南宫琴为王后,南宫家族可谓门楣壮观,一门出了两位王后,满朝文武百官,谁不垂涎三尺?前朝时有官员希望将自己的女儿献入宫中,左擎苍自也知道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每三年宫中必有一次选秀,文武百官都可将家中待出阁的闺女送入王宫选秀。   左擎苍正在批阅奏章,韩山走进来,禀告说:“陛下,自从清虚越狱后,卑职每日都不敢掉以轻心,严加防范,更将京畿翻了过来,四处找寻逃犯。”   “那可有结果?”   韩山眉头微蹙:“卑职听闻武林朋友说起,近年来在京畿东部的阴山,崛起一个昭雪山庄,因为阴山巍峨陡峭、绵延数万里,此山庄云深不知处,很少人能找到那个山庄。”   “昭雪山庄?”左擎苍握着朱笔的手一紧,“听这名字似乎大有来意,莫非是昭国遗孽?”   “卑职也这样担心,害怕清虚不复出家人的慈悲,与昭国再有瓜葛。”   “从上次他咄咄逼人、恶语相向,恐怕对于本王继承大统一事,他很是不平。”左擎苍目露怨恨,“哼!任凭他隐藏再深,总有一日,本王要将昭雪山庄连根拔起。”   “卑职定会倾力助陛下剿灭遗孽。”   “你是本王的左右臂,本王信得过你。”   正说着,内务总管郭金双手捧着一堆画卷,走入大殿。他笑呵呵地说:“陛下,这是画师描绘的仕女图,请陛下鉴赏!”   “好,打开瞧一瞧。”左擎苍虽然说着,一门心思却在画外,一生只喝一种酒,一世只爱一个人,对于君王而言,这是一种奢望吧?如果沅罗没有离开他,如果她没有做那么多令他失望的事情,那么他的心、他的爱都会留给她。可是,没有如果,沅罗的死,带走他所有儿女情长。如今的他,只愿做个心怀天下的君王。   左擎苍望向韩山,见他垂头立于一边,便开口说:“韩山,你一直都没娶媳妇,要不借此良机,本王为你选几个。”   韩山回过神来,急忙摇头说:“谢陛下厚爱!只是……”他似乎在寻找某种借口,”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左擎苍不以为意:“这是什么话?大好男儿,成家立业,两不相误。”他刚说完话,不经意间瞥向画卷,只见此幅画中的女子,身着青衣,婀娜多姿,一双眉眼像极了沅罗。左擎苍被画卷吸住目光,叫住了郭金,久久地凝视画卷,恍如隔世地问:“她是谁?”   “此女子原是户部尚书厉臻的女儿厉雨如,可惜厉大人福薄,前几年去世,留在此女儿,如今正住在……”郭金望了望韩山。   韩山抬头看着画卷,平静地启齿:“陛下,她如今正住在卑职的府里,她是卑职的远房表妹。”   “竟有这么巧的事。”左擎苍仔细思索,而后对郭金说,“就留下这张画卷。”   锦绣宫里,南宫琴斜倚在榻上闭眼养神。午后阳光透过鹅黄纱帐,洒在他金色的罗衫上,衬得她高贵无比。   阿锦给她捶背,轻轻说:“娘娘,内务府送的仕女画卷,陛下独留下一张。”   “哦,是什么样的女子?”   “听郭金说,此女子是已经去世户部尚书的千金,韩山将军的远房表妹,如今正住在韩将军府邸。”   “哦,我倒想看看,是何方女子令陛下一见钟情。”南宫琴冷冷地说,“你去拿些金子给郭金,让他偷偷将那幅画卷拿给你瞧瞧,你细心看后再来回报本宫。”   “奴婢遵命。”阿锦趁着午休时间,急匆匆跑了一趟内务府,回来时脸色铁青,气喘吁吁地叫道,“娘娘,大事不好。”   “有何大事?”南宫琴不以为意地扇着团扇。   “奴婢端详画卷上的女子,那女子并非天赋美貌,只是一双眉眼,却像极了先王后沅罗。”   “什么?”南宫琴听后,犹如晴天霹雳,不由自主地落下团扇,她失魂落魄地说,“陛下终究忘不了她,即便她罪孽深重,陛下仍然视她若心中珍宝。”   “娘娘……”阿锦为南宫琴着急。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破坏我和陛下之间的感情,本宫要杜绝后患。”南宫琴重新捡起团扇,满腹心事地摇着,“既是陛下相中的人,可能这几天便会入宫,等她入宫见过陛下后,我倒要亲自会会她。”   果真,厉雨如很快入宫面圣,她穿的衣裳很是素净,没有半分鲜艳的光泽,也许因为长久寄人篱下,她的神情总是郁郁寡欢。若说南宫琴是大家闺秀,那么她只算是小家碧玉。   太阿宫中,左擎苍叫她抬起头来。   厉雨如不敢抗旨,抬起头时,脸上犹是泪痕未干。   左擎苍看痴了,喃喃自语:“像!真的很像!”他又问,“你好像不开心?”   厉雨如谨言慎行,不敢有任何情绪,只回答:“不是,民女没有不开心。”   左擎苍见她没有说实话,也不逼她:“你先留在宫中,等住得习惯,本王再去看你。”   “谢陛下!”厉雨如福了一福,像是猫躲老鼠一样,快步离开大殿。   左擎苍难以理解,询问郭金:“这是什么状况?她好像很害怕本王。”   郭金笑了笑:“也不是害怕,许是她被陛下威严所慑,乱了阵脚而已。”   厉雨如走出太阿宫,想到刚才面圣的情景,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猛然她看见韩山走在她前面,便惊喜地走上去,喊道:“表哥。”   韩山回头,看了看她,神色依旧冷静:“雨如。”   “表哥救救我!”厉雨如呜咽着,“我不想入宫。”   “雨如……”韩山望了望身边众多侍卫,不好意思听她这么哭闹,便指着远处的假山,“到那边说。”   适逢南宫琴从假山后面走过来,因为装作无意间去会厉雨如,她也就带了阿锦一个婢女在身边。冒然听到假山前面的动静,她赶紧停住脚步,比个手势让阿锦噤声。   厉雨如跟随韩山走到假山边,眼泪急得直掉下来:“表哥,请你向陛下求情,我真的不想入宫。”   “为什么?姨母不是一心希望你入宫,有朝一日可以侍奉君王吗?”   “那是我母亲的意思,但是,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厉雨如又气又急,“我心里只有你,我只想做你的妻子,其他的我都不稀罕。”   “但如今陛下偏偏相中你。”   “你可以去向陛下求情,凭借这么多年陛下对你的倚重,只要你开口,他必然不会拂逆你。”   “我……”韩山有苦说不出。   厉雨如盯着他,伤心地提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你所思所想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韩山眸光一亮,问:“你怎么知道?”   厉雨如更加难过,支支吾吾地说:“我记得有一次你带回来一条菊花丝帕,那条丝帕脏了,你不让我拿去洗,而是亲自动手,将他晾在练功房里。之后,我经常看见你练完剑后,偷偷拿它出来瞧。”   南宫琴无意间听到厉雨如的话,脸色又红又白,那条菊花丝帕,是韩山救她回尚书府后,她托他赠予左擎苍。只是不知为何,丝帕没有给左擎苍,却反而在韩山那里。   “我本该早将它丢了。”韩山慨叹着,又说,“雨如,丝帕之事不能随便乱说,特别是对陛下。不然,我怕它会牵连到咱们一家,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你所爱之人,和陛下有关联?”厉雨如心惊胆战地问。   “你知道太多没有好处,但请一定要答应我。”   “表哥放心,雨如不会害表哥的。”   “嗯,我去试探一下陛下,看他是否真要纳你为妃。”   “雨如的终身幸福,就握在表哥手里。”厉雨如拉着他双手,神色凄楚,“我会等你,等到你肯娶我那一天!”   南宫琴直听到他们说完话,才绕原路回去。一路上,她脸上神色悲喜不定。她从未想过,堂堂冷面将军韩山,竟会钟情自己。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难道是他救她之后?菊花丝帕,她亲自绣给左擎苍表明爱意的信物,却给韩山珍藏着。左擎苍弃之如履的,偏偏是韩山心中至爱,造化弄人,这真是一场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31、替身   “娘娘,你从假山回来后,为何闷闷不乐?”阿锦像是一朵解花语,总能及时了解主子的心境,帮她解围。   “阿锦,你觉得韩将军为人怎样?”   “奴婢对他印象极佳。”阿锦款款而谈,“记得上次娘娘怀孕差点晕倒,是韩将军将娘娘扶到石椅上休息,还告慰娘娘,娘娘会苦尽甘来。一语成谶,奴婢觉得韩将军就像及时雨一样。”   “他确实是很好的。”南宫琴咬着嘴唇下定决心,“既然无法从陛下身上下手,不如就拿韩将军来开刀,让他为我所用。”   “娘娘打算怎么利用韩将军?”阿锦百思不得其解。   南宫琴计上心头:“你去宣旨,说本宫要看一看厉雨如,叫韩将军以表哥的身份和她过来锦绣宫请安。”   南宫琴第一次看见厉雨如,气得脸色发青,她只是一双眉眼像极沅罗,便有如此殊荣,听说左擎苍每日都驾临她那里,以礼相待,百般呵护。   “韩将军的表妹,果然是貌美如花,难怪圣眷正浓。”南宫琴言语中暗藏酸意。   “娘娘客气。”韩山叹口气,“表妹不懂事,怠慢了陛下,但请陛下和娘娘不要怪罪。”   “雨如妹妹,不知陛下可与你提过先王后之事?”南宫琴话锋一转,将焦点集中在沅罗身上。即使沅罗丧生火海,她依旧是南宫琴永难驱除的梦靥。   “民女很清楚自己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不过是先王后的替身。每日陛下驾临,三句话总有两句提到先王后。他说她与他携手共创天下,历经两代变更,从他父王的宠妃变成他的妻子,他是多么爱她。可是,陛下恨她的自私自利,断送了他们的爱情。”   “爱情?”南宫琴恨不得出言讥诮,却还是忍下这口恶气,“雨如妹妹,好好伺候陛下,陛下念在先王后份上,是不会亏待你的。”她又说,“你先退下,韩将军,本宫要几句话要问你。”   “好。”韩山等厉雨如出了门口,便问,“娘娘要问什么话?只要卑职了解的,必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南宫琴拨了拨鬓间盛开的牡丹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她哪点输给沅罗?她幽幽念道:“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   韩山心中一动,冷峻如冰的面容,缓缓消解成暖流,一声无奈地叹息,直教人寸断肝肠。   “韩将军,我开门见山地说了,在假山无意间听到你和你表妹的对话,让我明白了你的心意。”南宫琴神色落寞,“可惜君臣有别,咱们终究相见恨晚。”   “是,相见恨晚!”韩山扑通跪下去,“卑职别无所求,只愿娘娘一世无忧。”说着,不停磕头。   “一世无忧,谈何容易?”南宫琴将他扶起来,“如今陛下十分宠爱你表妹,我害怕她会成为第二个沅罗,到时候,我这王后之位恐怕要拱手相让。”   “雨如并无争宠之心。”韩山解释着。   “韩将军不必为她说好话,如果你真的在乎本宫,不如听我一言,娶了你表妹。”   “什么?”韩山大吃一惊,整个人僵住了。许久,他才无奈地问,“这是娘娘希望的?”   “是!”南宫琴坚决地说,“我就要成为王后,从今往后,我只希望自己是陛下身边唯一的挚爱,我不能让其他女人分享陛下的宠爱。求将军成全!”她跪了下去。   “娘娘何必求我?”韩山眼睛干涩,心灰意冷地说,“如果这是娘娘希望的,我可以答应娘娘。”   “真的吗?”南宫琴不曾料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由得感激涕零,“谢谢韩将军!来世,如果有来世,我宁可先遇到将军,与你白头偕老,也不要再入宫。”   韩山想到厉雨如的痴情,又不愿左擎苍因为表妹忽略了南宫琴,所以南宫琴的提议虽然残忍,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他一直筹谋向左擎苍求情,让他娶了厉雨如。以他和左擎苍的君臣之谊,这份请求,他有七分把握,能够达成所愿。   可是,就在他计划求情的前天晚上,一切都变了。   那时,厉雨如刚好入宫一个月。夜雨稀里哗啦地下着,点点滴滴落在她心坎上,从前那么多个雨夜,她守在将军府里,等着韩山回去。她母亲为她安排好入宫选秀之路,她却只一心希望嫁给表哥。厉雨如走到窗前,伸出双手,任凭窗外的雨水击打柔荑。她愁眉紧锁,黯然念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忽然,有人从背后紧紧环住她的倩腰,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此时此刻,除了左擎苍,还能有谁?左擎苍嘱咐道:“小心着凉!”   “陛下……”厉雨如抽出身子,急忙躲闪开。   “为何这么畏惧本王?”左擎苍走到她面前,抚摸她的眉目,温和地说:“本王会好好待你,封你为妃。”   “陛下焉知这是我想要的?”   “真的不要吗?”左擎苍揉着她双肩,“记得本王第一眼看到你的画像,便为你所动,我亏欠沅罗的,就从你身上弥补。”   “我不过是她的替身。”厉雨如别扭地转过头,心中是有气的。   “不是。”左擎苍将她的头转过来,让她看着他,他说,“你是上天给我的补偿。”   厉雨如全身一颤,心湖仿佛被投入巨石,掀起了重重漩涡。入宫一个月,她从未有个时刻,像今天这般清晰地看清左擎苍。他拥有君王最刚毅的人格、最英俊的面貌和最凄烈的感情。   左擎苍似乎感到她内心的变化,二话不说,他吻上了她漂亮动人的眉眼。   “陛下……”她欲拒还迎、欲语还休。   左擎苍不容她说下去,一把将她横抱起来,那一夜,不管厉雨如愿不愿意,她的心遭受多大的拷问,左擎苍终是临幸了她。这是他生命中第三个女人,她纤弱的身子骨,就像一只苍白的蝴蝶,美丽而脆弱,恐怕随时都会被揉碎一样。   隔日,左擎苍下了道圣旨,直接晋厉雨如为如妃,赐烟雨宫为行宫。   南宫琴自沅罗逝去后,第一次尝到独守空房的滋味,她不愿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韩山对她说要娶厉雨如的承诺,都付诸东流,失去任何意义。   “陛下,不如等十来天后,封妃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进行,雨如妹妹与我一同晋封。”南宫琴强颜欢笑,谁知道她心头有多恨,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恨自己输给沅罗。   “不必了,雨如不会在意封妃大典隆重不隆重,你只要好好筹备封后大典就行。况且,本王赐封如妃,相当于告慰沅罗在天之灵,不必忌讳那么多。”   “臣妾知道了。”南宫琴等左擎苍离去后,将凤塌上的金凤软枕摔在地上,“可恶!好不容易除去沅罗,又来个瘟神,霸占陛下的宠爱。”   “娘娘息怒,别气坏身子。”阿锦沏了一壶茶,端到南宫琴面前。   “我不会再让第二个沅罗出现,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南宫琴瞅着阿锦,“你给本宫留意厉雨如,本宫就不信斗不过她。”   有了第一次承宠,便有第二次,厉雨如都甘之如饴。左擎苍只是把她当作替身吧?但这一切对于一个妃子而言,并不重要。从左擎苍身上,厉雨如得到了久违的温暖,她静静躺在他的臂弯里,希望岁月静好,她不再凄苦迷离。可是到了第三次,她在御花园看到苦笑的韩山后,那天夜里,无论左擎苍怎么指引攻陷,她始终都拒绝承宠。   “为什么?”左擎苍纳闷不已,“难道你心有所属?”   “陛下不要再逼我了。”厉雨如一字一句地说,“陛下若再逼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你竟用死胁迫本王?”左擎苍悲愤地说,“昨夜本以为你回心转意,本王甘愿一连三天冷落琴妃,也不想辜负你,没料到你如此善变,你太让本王失望!”他气冲冲拂袖而去。   厉雨如怔住了,他对她真的那么好吗?夜雨连续三天未停,他对她的爱蒸蒸日上,竟比得过即将要封为王后的琴妃。   厉雨如本要追出去,夜雨中早已消失了左擎苍的身影。她轻抽了口凉气,韩山只是她少女时期一个不真实的梦,自己何必执着那个得不到的梦,而忽视了身边的幸福?何况,韩山所思所想的是另一个女子。   那一夜,她一夜未眠。等到隔天傍晚,天气依旧阴沉,厉雨如专门去了鲤鱼池边,这是去烟雨宫的必经之地,厉雨如希望在这里等到左擎苍,从此冰释前嫌。   鱼儿都浮上水面,左擎苍却没有到来。厉雨如心里不免有些失望,难道他还在生气?   她从盘子里抓了一把鱼料,走到池边,慢慢撒下去,喂给鱼吃。   忽然,背后有个人,用蒙汗药的手帕,紧紧捂住她的嘴。   厉雨如难以呼吸,不停挣扎,她拼命转过头,看见一个内监狰狞的面孔,她想要叫出来,奈何他太用力,她快要窒息。   夜色如墨,又仿佛恶魔吞噬大地。蒙汗药的作用,使厉雨如神智不清,整个人瘫软下来,慢慢地昏厥。   那个内监一点也不手软,双手一推,厉雨如就像断线的风筝,摔入池里。池水淹没了她的身体,她仅有的一点意识,完全抵挡不了冰寒入骨的池水。   死,原来这么简单,而她,还是那般年轻。   南宫琴在锦绣宫中,听到阿锦传给她的讯号,如妃殁了,她会心一笑:“好,这个内监干得很好!给他丰厚的奖赏,立刻让他离宫。”她又说,“等明天有人发现厉雨如的尸体,便要他们宣传,如妃是跳水自尽的。”   作者有话要说:   ☆、32、窥密   夜如鬼魅,御花园里出现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她跑得飞快,像是与死神赛跑。“要躲起来,不然被发现,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小奴一个劲地逃跑,她怨恨自己看到不该看到的事情,如妃竟是被内监弄晕推入池里。而这个推她的内监,是受南宫琴指使。如果不是小奴躲在假山后,看到南宫琴的贴身侍女阿锦,掏出一打银票给那个内监,她绝不相信如妃之死与即将要成为王后的南宫琴有关。   她在御花园的假山中躲了一夜,这一生,这是她第二次感到莫大的恐惧和孤单,沅罗丧生火海,如妃被人害死,这不会只是一场噩梦吧?小奴身体哆嗦,牙关震颤,只期待黑夜快些过去,黎明赶紧到来,驱逐她身上的冷意。   东方肚白时,小奴仍然躲在假山中。忽然,一个严厉的声音传进山洞:“谁躲在里面?”   小奴屏住气息,很快一个人影跑进山洞,将她拽了出来。   “原来是你,干嘛鬼鬼祟祟躲在山洞里?”韩山惊异地问,眼前这人他是认识的,她是先王后沅罗的贴身侍女小奴。   “给我说实话,不然可有你受的。”韩山素来有酷吏之称,对于任何人,他都是军令如山、得理不饶人。   “奴婢……奴婢……”小奴囫囵吞枣地说着。   正在这时,远处的鲤鱼池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哀呼声:“不好了,如妃溺水身亡!”   “溺水身亡?”韩山仿佛听不清这四个千金重的字眼,对他倾心的表妹,左擎苍的宠妃厉雨如,突然间就溺水身亡了。   “将她押起来,待我以后拷问。”韩山吩咐身边的侍卫,而后快步走向鲤鱼池。   小奴心想,难道韩山误认为厉雨如的死与她有关?想来不会,谁都知道她和厉雨如并无多大关联,她没有要置她于死地的动机。她心忖着,到底该不该如实相告韩山,厉雨如是被南宫琴所害。一来厉雨如是韩山的表妹,二来韩山素有酷吏之称,应该不会让自己的表妹,就这样含冤而死。   韩山来到鲤鱼池边时,厉雨如的尸体已经被打捞出来。她闭着眼睛,发丝中还粘着水草。   “为什么会这样?”韩山难以置信,他整个人跪在厉雨如面前,泪如雨下。   南宫琴陪着左擎苍走了过来,她站在一边,不敢去看厉雨如,只害怕厉雨如双眼没闭着,死不瞑目的样子会吓坏她。   左擎苍跄踉着瘫软在地上,一步步爬过去,陡然将厉雨如抱在怀里,他痛心疾首地问:“告诉本王,你怎么会死?”   “陛下!”烟雨宫有几个被南宫琴收买的宫女,她们抽泣着,支支吾吾地说,“如妃娘娘昨日心情特别不好,她遣散我们,一个人站在池边很久,我们怎么劝都无济于事。之后,就发生了今日这样的惨状。”   左擎苍恍遭雷劈:“你们的意思是,如妃是自己想不开,跳水身亡?”   “请陛下恕罪,娘娘确实有这个想法,自从她入宫以来,郁郁寡欢,我们作为她身边的人,看得出来她的不开心。”   “够了!”左擎苍眼眶湿润,“都退下,本王一个人陪着如妃。”他轻轻吻她的眉眼,怜惜地说,“为什么这么傻?既然不喜欢本王,就跟本王说个明白,本王不会逼你,你何必以死明志?沅罗离开我,而你也走了,本王欠下的情债,该如何还清?”   “陛下节哀顺变!”南宫琴走了上来,“如妃妹妹的心性倒是强硬,只是这样,不仅赔了她一条性命,也害得陛下伤心。”   “传旨下去,本王要给如妃风光大葬。”左擎苍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自从重生以来,爱的恨的,还没来得及审视,都已离他而去。登上王位,坐拥天下,却早已注定了高高在上的孤独。   韩山不敢相信,厉雨如会想不开跳水自杀。早年失去父爱的厉雨如,虽然看似柔弱不堪,却有一颗坚强的心。就算如今失去他的怜惜和呵护,一入宫门深似海,可是贵为君王的宠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会那么想不开吗?   “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韩山热泪盈眶,“你死了,姨母该怎么办?”   韩山没有回去府邸,他直接叫人将小奴带上来审问。“告诉我,你昨夜为何鬼鬼祟祟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你做了什么?或者看到什么?”韩山直截了当地询问,他失去所有耐性,只想要为香消玉殒的表妹做主。   小奴知道要告发的人是即将要成为王后的南宫琴,自也有所掂量,如果韩山不相信她,或者与南宫琴沆瀣一气,那么遭殃的就是她。她先摇摇头,装作一无所知地说:“我没做什么,也什么都没看到。”   韩山拍案而起,愤然说:“你在撒谎!嘴硬是不是?我直接将你交给陛下和琴妃娘娘处置,看你还不实话实说。”   “不要呀,韩将军。”小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韩山这么做,岂非让她羊入虎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倒不如赌一把,将实情讲出来,看是否有什么退路。小奴左思右想,终是启齿说,“自从先王后逝世,琴妃娘娘遣奴婢去御花园种植花草树木。昨天傍晚,奴婢在假山中种植花草时,看到如妃娘娘一人站在池边喂鱼。”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韩山的脸色,见他板起脸来,她说得更认真,不敢有所隐瞒。   “奴婢觉得并无异样,忽然,有个内监从背后用手帕捂住如妃娘娘的嘴鼻,奴婢害怕极了,本要大喊,却见如妃娘娘晕死过去,那个内监心狠手辣,将晕死的如妃推入池中。”   “是什么人胆大包天,害死了如妃?”韩山目眦尽裂,一掌劈在桌子上,桌子应声碎裂,韩山咬紧牙关,恨恨地说,“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小奴听了他的话,心中燃起几分希望,她一向痛恨南宫琴,从南宫琴几次三番勾引左擎苍、又诬陷沅罗害死龙种这些事,她就知道南宫琴绝非善类。而昨夜的谋杀,更令她心惊胆战,她思虑万千,最后坦言相告:“韩将军,奴婢不敢隐瞒,杀如妃娘娘的,正是即将要成为王后的琴妃娘娘。”   “胡说八道!”韩山也不知哪来的愤怒,扬手扇了小奴一巴掌,“这是可以乱说的吗?诬陷娘娘,罪该万死!”   “奴婢没有乱说,奴婢以项上人头担保,千真万确是琴妃娘娘杀了如妃娘娘。”小奴捂着火辣辣被打肿的脸蛋,声声哽咽,“奴婢看到琴妃娘娘的贴身侍女阿锦,给了那个害死如妃的内监一堆银票。”   韩山只觉得头晕目眩,此生此世,这是他第一次身体被全部抽空的感觉,琴妃害了如妃,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害死了他无辜的表妹。   “琴妃有什么理由这么做?”韩山本该想到,却还是执意问出来。   “琴妃本是心狠手辣的人,不要说如妃斗不过她,就连先王后,当时明明是琴妃为了争宠跳水害死自己的孩子,却硬要栽赃先王后。可怜陛下冷落了先王后,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和先王后长得几分相似的人,陛下要宠幸她,又被琴妃害死了。”   韩山抽出利剑,挂在小奴脖颈上,他执剑的手不停颤抖:“如果你有半分假话,冤枉了琴妃娘娘,我立刻杀了你!”   “奴婢是个无依无靠之人,没有主子可以依傍,干嘛要胡乱栽赃琴妃?”小奴可怜兮兮又说,“奴婢素来听闻韩将军铁面无私、为官清廉,才敢如实相告。如若韩将军不肯信我、也不敢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奴婢只有自认倒霉,这条性命就交到将军手里。”   “哼!你倒学会了你主子的伶牙俐齿。”韩山收起剑,让人将小奴带下去。整个世界仿佛失去光明,他的心情可以拧出水来。   厉雨如的死,让左擎苍大受打击。他一直以为是他的宠爱和威逼,让厉雨如无法拒绝而选择自尽。太阿宫中,他独坐龙椅上,揉着额头,神色疲倦地自言自语:“其实,你何必寻死?何必寻死?”   南宫琴一手操办厉雨如的丧事,这场无硝烟的争宠,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赢了,既让厉雨如无法再威胁到她,又使左擎苍心头有个疙瘩,厉雨如是因他而死,从此以后,怕是他不会再轻易纳妃,她心里自然痛快。   “阿锦,那名内监怎样了?”南宫琴依旧有所担心,“可叫人解决了?”   “娘娘放心,他一出宫门,就被南宫府的人射杀了,南宫大人嘱咐娘娘,在宫里一切都要小心,不要让陛下起疑。”   “我时刻谨记父亲的教诲,如今,我这双手沾满鲜血,没有任何退路,我一人干系整个南宫家族。无论如何,我都要小心为上!”   “娘娘宽心,奴婢以为娘娘定会苦尽甘来,自陛下登基以来,都是娘娘陪伴左右,陛下会明白娘娘一片痴心,从今以后,更疼惜娘娘。”   “但愿如此,后宫不要再有周折和波澜。”南宫琴打了个哈欠,正要让阿锦为她更衣。   却在这时,门外有侍女禀告:“启禀娘娘,韩山将军求见!”   阿锦疑惑地望着南宫琴:“他来干什么?”   南宫琴心思流转,揣测说:“他是如妃的表哥,莫非是为了如妃而来?”   阿锦听后大急:“娘娘,前朝后宫,谁都知道韩将军的大名,如果他不相信他表妹是跳水自尽的,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南宫琴呵斥道,“自乱阵脚,是最愚蠢的行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有什么好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   ☆、33、孽障   韩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入内殿,他卸去所有兵器,头发变得散乱,紧抿的嘴唇,昭示心中深深的哀痛。   以他武将的身份,本不该进入锦绣宫,更不该站在南宫琴面前。但南宫琴念及他是如妃的表哥,如妃身亡,作为表哥的伤心难过,她非常理解,所以她对他意外宽容。   “卑职有事要问娘娘,请娘娘让不相关的人退下。”韩山指了指阿锦。   “嗯。”南宫琴一个眼神示意,让阿锦到门口把风,她轻轻劝慰他,“韩将军,人死不能复生,本宫已经厚葬如妃,陛下更下旨厚待如妃的族人,作为她的表哥,又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你可不能一蹶不振。”   “琴妃娘娘……”韩山的声音颤抖着,“不,卑职应该叫王后娘娘才对。”他开门见山说,“就因为陛下临幸雨如,又封她为妃,你嫉恨她,便将她害死。”韩山捶胸顿足,“卑职绝想不到,娘娘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你……你……”南宫琴强自震住心神,有条不紊地争辩,“举头三尺有神明,本宫即将贵为王后,会因为嫉妒如妃而杀她?韩将军可不能血口喷人!”   “卑职若没有十足证据,是不会站在这里指控娘娘的。”   “是吗?”南宫琴瞪着他,毫不退怯地问,“证据在哪里?”   “既然娘娘不愿承认,卑职只有将证据呈现到陛下面前,让陛下裁断。清者自清,娘娘好自为之。”他转过身要跨出殿门。   南宫琴突然喝住他:“慢着!”她整个人缓缓瘫在地上,朝着殿门的方向,声色凄厉,“韩将军要置我于死地吗?”   韩山回头,脸上青筋凸现:“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南宫琴眼见东窗事发,泣不成声地说:“这是你们逼我的!”   韩山痛苦不堪:“你好狠的心,是我看错了你!我竟然看错了你!”   南宫琴咬着嘴唇,将嘴唇咬得出血:“韩将军打算怎么做?”   韩山握紧拳头,面不改色地说:“雨如不能枉死!”   南宫琴脑袋一轰,心中又气又急,好不容易问鼎后位,难道就这么功亏一篑?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败下阵来,在左擎苍心里失去位置。她该怎么办?如何能挽回韩山的决绝?   南宫琴别无他法,眼前这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是爱她的吗?她只有竭力一搏,赌他是否真爱她?赌赢了,她才可以继续在这后宫立足,成为左擎苍的王后。   她毫不犹豫地奔向韩山的怀抱,将头埋在他怀中,泪如泉涌:“韩将军,我求你不要向陛下告发我。你知道爱一个不爱你的人,是什么滋味吗?我尝试过这种滋味,你也尝试过。”   韩山颤巍巍举起她的玉手,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精致的一双手,他说:“你这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   “韩将军若真爱我,就不会在乎这些。”她猛然吻住他,像是擒获猎物一样,使尽浑身解数,之后抬头仰望他,“如果将军真爱我,不管我做过什么,在将军心里,我都是世间至纯至圣之人。”说完,她又深深吻下去。   韩山有那么一瞬间动情,怀中之人,是他朝思暮想的意中人。他抱紧她,回吻她,却只是一刹那,他又怅然若失地放开她。   “你疯了,我也疯了。”韩山正要掉头离去。   南宫琴别无他法,只有掌控韩山,让他被她制服,她才没有后顾之忧。否则,她的后位、家族、之前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最华丽的泡沫。南宫琴忽然晕倒在地上,韩山不得不停下脚步。也许知道她是假装的,他也要看一下她。不然,他踏不出锦绣宫。   “你怎么样?”韩山苦笑说,“要算计我,不用耍那么多花样。”   南宫琴蓦然睁开眼睛,起身环住他的脖颈,柔媚地说:“你是心甘情愿被我算计的,对吗?”   “如果你真觉得我对你是个威胁,不如你现在杀了我,这样我永远都不会向陛下告发你。”韩山冷冷掰开她的手。   “既然将军要与我恩断义绝,我自然成全将军。”她站起来,唤来阿锦,“去庭院的桃花树下,拿出我埋藏的那壶女儿红,美酒赠英雄,我要与将军诀别!”   “娘娘……”阿锦提示说,“他可是陛下的爱将,娘娘要与他撕破脸皮吗?”   “叫你去就去!”南宫琴不容她说下去。   阿锦抱着一坛酒回来,拿出两个白玉酒杯,为南宫琴和韩山斟了两杯满满的酒,便退出去,继续守在门外。   南宫琴将其中一杯香飘四溢的女儿红递给韩山,自己执起另外一杯:“本宫敬将军第一杯,感谢将军曾对我的救命之恩。”   “废话少说!”韩山一饮而尽,“就算这杯酒有毒,我也照喝不误。”   “将军气盖山河,可未免也太小人之心。”她轻轻叹气,“将军是世界上对我最好之人,我怎么舍得杀将军?”她又斟了第二杯酒,“这杯酒我要向将军致歉,雨如姑娘一命,终究是我亏欠了将军,我一生都难以安心。”   “这一句话就想让卑职原谅娘娘?”韩山痛恨地说,“娘娘未免太草菅人命了!”   南宫琴压住心底怒气,继续春风满面,斟了第三杯酒:“知道将军怀恨于我,这最后一杯,我便让将军解脱,从此之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就算你立刻向陛下告发我的狠毒,本宫也决不后悔。”   “好个决不后悔!”韩山突然慌忙丢下白玉杯,难以置信地望着南宫琴,“你……你在酒里下什么毒?我……我……我全身很热。”他的手紧紧拽住桌布,“你何不杀了我?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生不如死?”   她慢条斯理走到他面前,将柔荑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轻轻按摩着,又附在他耳边说:“我与将军一样,都是世上孤独寂寞的人。”   “你怎么会没事?”韩山惊异地说,“你事先吃了解药。”   “是,但我的心是热的,我的血也是热的,不信,你抱抱我看。”   宫衣滑落的瞬间,庭院里的鲜花也失去了颜色。她一#丝#不#挂#走到他面前,拉起他双手,覆上她的浑圆。   韩山的喉结不停涌动,内心翻山倒海。这是他第一次瞧清女人的身体,娇媚如同绽放枝头的鲜花。曾经以为自己与南宫琴,今生终究不会再有交集,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今日,他竟然栽在她手上,成为她手里的猎物。   他任由她牵引,两人倒在柔软的榻上。也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情不自禁,他豁了出去。仿佛把那股骁勇善战、冲锋陷阵的劲头都带了过来,他舌尖一遍遍横扫她的玉肤,身下喷薄而出的欲望,淹没了她的视线。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但韩山此刻就睡在南宫琴身边,染指了君王的女人,这一世的英明尽毁,这一世的忠心尽废。而即将要成为王后的南宫琴,亲手将她夫君手下的爱将俘获,除非他宁可死了,否则他会永远守住厉雨如的秘密,就像守住今日这个秘密一样,如今她也算高枕无忧了。   她不知道韩山是怎么离开锦绣宫的,只知道从今以后,他再难以面对她,面对左擎苍。而她,不也是一样吗?   阿锦进屋来,看见桌上东倒西歪的白玉酒杯,又见散乱在地上南宫琴的宫衣,她吓得面如土色,跪在榻前,涕泪纵横地叫道:“娘娘,你疯了吗?一个厉雨如还不至于让娘娘没有后路,但你今日这般作为,是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去。”   “闭嘴!”南宫琴理了理缭乱的发鬓,“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今日这事,不许叫任何人知道,否则,本宫定要将她扒皮抽筋。”她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王后之位本宫势在必得,给本宫备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烟雾缭绕,水汽清香,南宫琴躺在浴池里,任凭怎么冲洗,却无法洗涤身上他留下的味道。   “娘娘……”阿锦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舀水淋在她光滑的后背,“还好陛下这几日伤心如妃之死,想必有一段时间不会临幸娘娘,否则,让他看到娘娘身上的吻痕,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我知道。”南宫琴拾起水面上娇艳的花瓣,神伤地说,“也就只有这一次,我的心里,由始至终,都只有陛下一人。”她又说,“还有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当时本宫和陛下去鲤鱼池边时,韩将军并没有像今日这样仇视本宫,也就是说,当时他并不知道本宫害死了如妃,而今日这番举动,肯定是有谁看到了真相,告诉了韩将军,他才来兴师问罪。”   阿锦一听,心头七上八下:“娘娘,这可怎么办才好?在如妃落水后,我按你的吩咐,亲自将银票交到那个内监手里,我怕这一过程被人看到,所以才有人告诉韩将军,是你害死了如妃。”   “别怕!”南宫琴镇定地说,“既然本宫今日收买了韩将军,他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不会让如妃之死张扬出去,害得我和他都身陷绝境。”   作者有话要说:   ☆、34、山雨欲来   昭雪山庄,左少穹坐在秋光里,神色阴晴不定。沅罗和清虚被他囚禁起来,如今他只在等另一个消息,每一步成功算计,都能让他离大凉国的王位更进一步。   直到进来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他扯下草帽,露出奸狡的目光,抱拳说:“郭金恭喜少穹陛下,你所希望的事情已经发生。”   左少穹抿了一口酒,笑着说:“我所希望的事情多着呢,你说说是哪一件?”   “镇国将军韩山,他突然一蹶不振,每日借酒消愁,一连三天没上朝堂。”   “这倒是天大的好消息。”左少穹问,“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宫里都在传他死了表妹,这表妹与他青梅竹马,才当上如妃没两天,就自寻短见,跳水死了。”   “那事情的真相呢?你该知道得一清二楚吧?”左少穹玩味地笑着。   “殿下吩咐,要我好好注意韩山将军,为了让殿下早日除掉心腹大患,我自然不敢掉以轻心。”郭金振奋地将厉雨如为何入宫,又如何被南宫琴害死,之后南宫琴如何引诱韩山的事情,都告诉了左少穹。   “你果真上心,连左擎苍都被瞒在鼓里,你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只看到了两样,一是南宫琴的婢女打赏了那名将如妃推入鲤鱼池的内监,二是韩山将军衣裳凌乱地从锦绣宫跑了出来,抓住了关键部分,再调查细节,不难全盘知晓。”   “南宫琴此女倒颇有心计,当日连沅罗都栽在她手上,今日她连勾结将军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哼!后宫的女人,为了夺位,不择手段,倒一点也不比匹夫差。”左少穹吩咐说,“我决定十天之后起事,攻入王城,你要做好准备。”   “十天之后,是南宫琴的封后大典,少穹殿下在那日起事,得打破多少人的美梦。”他洋洋自得地说着。   “很好!我很开心。”左少穹将酒一口饮尽,自言自语地说,“左擎苍呀左擎苍,你在王位上,不会坐太久。”   左少穹在这最后十日,与仝鹤勤加部署,把攻入王城的计划准备得滴水不漏。   “少穹殿下,老身准备在最关键时刻,让沅罗完成最关键的步骤,你认为呢?”   “你给她服食了那么多日控制心神的药,真的可以在关键时刻控制她的心神,让她去做咱们希望做的事情吗?”   “老身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仝鹤又说,“殿下攻入王城后,绝不能心慈手软,该杀的人要尽快杀,比如,殿下的三位哥哥,断断不能在留在世上。否则,贻患无穷!”   左少穹脸色阴沉:“我父王之所以能在王位上坐那么久,在于他的心狠手辣,连我外公、外婆都不放过,我不会输给他。你好好安置好我两位哥哥和沅罗,待到宫破那一日,我要他们每个人都发挥应有的作用,让我名正言顺成为新君。”   “殿下,仝长老……”宝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沅罗姑娘不好了。”   “她有什么不好?”仝鹤瞧着左少穹的脸色问道。   “沅罗姑娘的身子,一半是冷的,一半是热的,仿佛体内两道真气在打架,我怕再这么打下去,她会死。”   她说到一个“死”字,左少穹的脸上变得更阴沉,立刻便说:“带我们去看一下。”   沅罗被囚禁在一间明亮的房子里,自从上次与清虚那件事后,她又沉睡下去,不复醒来。   仝鹤把了把她的脉搏,被她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两步。   左少穹看出仝鹤的惊异,便问道:“仝长老,她怎么了?”   仝鹤叹气说:“可能是她以前修炼过无相经,如今,咱们控制住她的心神,她想要以无相经的心法,来抵御咱们对她心神的控制。所以,她体内会出现两股真气,互相较量。”   左少穹忧心忡忡:“那这么较量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恐怕还没分出输赢,她已经被摧残致死。因为她的身子一半是冷的,一半是热的,正如水火不容一般。”   “有什么办法解救?”左少穹尽量冷静着,关心则乱,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对她的迷恋。   仝鹤知道沅罗在将来这场战役中发挥的作用,所以他也想要救她,便说:“只有他,他是练过无相经的人,知道该怎么控制住体内的真气。”   清虚被带到沅罗的房里,虽然他武功已经不是天下第一,但是他脸上的洒脱、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豁达,依旧令左少穹和仝鹤痛恨。   “她要死了,你还这么淡定吗?”左少穹嫉恨地说,“有时候,我不明白,咱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为何性格却截然不同?”   “你也很隐忍,不然,今日就不会这么陷害我们。”清虚走到床前,把了把沅罗的脉搏,眉头一皱,旋即说,“她现在很危险,我必须用无相经帮她控制住体内那股乱窜的真气,你们给我三天时间。”   左少穹和仝鹤互望了一眼,两人不得不答应他。   仝鹤嘱咐宝晶:“这里就交给你看顾,若有什么变故,即刻通知我们。”   宝晶点头说:“殿下和长老尽管放心。”   等仝鹤离开后,左少穹又嘱咐说:“宝晶,上次你做了那件令我失望透顶的事,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宝晶畏怯地说:“殿下,我知道她在你心里的位置,我不会再让你伤心。”   等房子里只剩下自己和沅罗,清虚刻不容缓地扶起沅罗,用枕头垫着她的后背。他悄悄在她耳边说:“沅罗,三天时间,我们只剩下三天时间,如果这三天时间,我们无法自救,不仅你我,就连当今陛下,甚至整个大凉国,都会有灭顶之灾。”   他双手托起她的手,与她手掌相抵:“这几日我一直在思索,该如何让你清醒过来,还好无相经我练得出神入化,里面最高深的心法,不受世间万物束缚,我便助你,让你用无相经的心法,摆脱药物对你心神的侵袭。如果这种办法不行的话,我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他喃喃念道:“世间万物,本就虚无,不着形相,无迹可寻……”又念道,“神游太虚,上善若水……”他一边为她讲解无相经心法,一边将她体内那股邪气逼退。一天过去了,沅罗的脉搏渐渐恢复正常,身体也不再是忽冷忽热。只是,她依旧昏迷不醒。   清虚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执起匕首,毅然割开手心,与她互换了血。“我身体有你的血,你身体也有我的血,咱们联成一体,息息相关,我会用尽办法,替你战胜药物的侵袭,我成功之时,便是你苏醒之日。”   三天过去后,沅罗脱离了险境,清虚也被送回原来住的地方。   左少穹去看望了沅罗一趟,摸着她的脸蛋,温和地说:“还好,你一直这样沉睡。有时候,我真宁可你不要醒来,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恨我、怨我。”他又说,“但是,你还是要醒过来的,到时候,你看到坐在王位上的人,不再是他,而是我!”   大凉国王宫里,左擎苍拎起一道道奏章,看了几眼后,又心事重重地放下。“来人!”他下旨说,“本王要摆驾韩将军府。”   韩山每日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他此时就瘫在石椅边,石桌上杯盘狼藉。烈酒从酒壶里倾泻出来,一点一滴地流到他脚边,沾湿了他的鞋袜。   “韩山!”左擎苍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的酒香,皱紧眉头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衣襟,痛心不已地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将堂堂镇国将军,折磨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韩山听到左擎苍的声音,沉重地抬了抬眼皮,眼底有湿润的雾气:“陛下……”他迷迷糊糊间,欲言又止。   “是不是因为如妃?”左擎苍开门见山地问,他不是没想过,如妃之所以寻死,是因为心中绝望,一入宫门,她此生与韩山再无法厮守。   韩山没有直接回答左擎苍的问题,他眼底涌出泪水,辛酸地答道:“陛下,韩山对不住你!”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跟本王说对不住,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住本王,此时你便要振作起来,与本王共同杀敌卫国。”   “杀敌卫国?”韩山嚼着这四个字,眉头有了刚毅之色,“无论韩山做了什么事情,陛下都不会怀疑韩山的忠心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左擎苍搀扶起他,“韩山,这天下是咱们辛辛苦苦、一手打下来的,我不信你,我该信谁?”   韩山抓住左擎苍的手臂,下定决心说:“陛下,卑职定当竭力,为陛下守住万里山河。”   作者有话要说:   ☆、35、宫倾   十天之后,正是南宫琴封后之时。而在这一天,沅罗睁开了眼睛,她的神智还是被仝鹤控制住。宝晶奉命给沅罗装扮,为她穿上华丽的宫衣,梳着凌云髻,插上金凤钗,直将她扶上左少穹的战车。   左少穹一身金甲,映着日光,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他望着坐在身边雍容华贵的沅罗,轻轻握住她的手:“待会你要替我完成一个任务,事成之后,咱们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宝晶走了过来,瞧着左少穹眼底的柔情,不免伤心,在他心里,真正可以与他匹配的只有她,而她,只是他的一个丫环而已。即使他登上王位,她还是他的丫环。   “殿下,我已经按照你和仝长老的吩咐,将清虚带上。”   “很好,那么有见证意义的一刻,作为我的同胞兄弟,他一定要看到。”左少穹手掌一挥,人马涌动,直入京都。   大凉国封后大典上,左擎苍命郭金宣读封南宫琴为王后的圣旨,直到他站起来,亲手将后印交给她。   却在这时,侍卫匆匆进来禀告:“陛下,不好了。京都东仓、北仓和南仓的粮库突然着火,大火一发不可收拾,不仅王宫粮食短缺,整个京都的百姓,都岌岌可危。”   “怎么会这样?”左擎苍定了定神,即刻下令,“事发突然,赶紧让京畿附近的粮仓支援京都,还有,让京都大户官员,先捐粮食,以备接下来的灾难。”   又有侍卫禀告:“陛下,京都御江出现瘟疫,百姓说都是因为喝了有毒的御江水,受灾的群众有三万人。”   “粮库被烧,江水有毒。”左擎苍眉头紧蹙,“该来的终于来了。”他暗暗捏紧拳头。   最后一个侍卫进来禀告:“陛下,京都西门、北门、南门被重重人马包围,据军报,有五万大军要杀进来。”   左擎苍额头上冷汗直冒:“不怕,驻守京都有十万大军,只要君臣一心,五万大军不是问题。”他下旨说,“传令下去,让御林军整装待发,与本王出去迎战。”   “陛下……”南宫琴奔过去从背后抱住左擎苍,“陛下别丢下我。”   “来日大难,你留在宫中,好好保重自己。”左擎苍没有再拖延时间,急忙跨出殿门。   韩山在城门上焦急地等着左擎苍,直到左擎苍到来。   他忧心忡忡地说:“陛下,敌军狡诈,烧我粮仓、断我水源,如今底下又有成千上万的士兵,这次真是大祸临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韩山,不到最后一刻,千万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左擎苍握剑的手青筋凸起,“你可看出敌将是谁?”   “敌将一直不现身。”韩山刚说完,一辆庄重的战车从敌军中央开了出来,战车上站着的人,赫然是清虚。这也罢了,另外一个人,却让左擎苍和韩山诧异不已,原来沅罗还活着,她没有死。   左擎苍失去了刚才的冷静,他从未料到大战在即,还有这么一刻,可以见到活着的沅罗。   左少穹扬声嚷道:“左擎苍,你若真的当得起一国之君,就该走下城楼,与我面对面厮杀,你敢吗?”   “乱臣贼子,本王有何不敢?”左擎苍下楼跨上战马,韩山带着将士打开城门,尾随其后。   尘土飞扬,铁甲阴冷,左少穹正色问道:“左擎苍,你说你凭什么坐在王位上?”   韩山扯着嗓子,代替左擎苍答道:“能者居之!清虚道人如此问陛下,可真是贻笑大方。”   “能者居之,便可枉顾纲常、胡作非为吗?”左少穹神采奕奕地说,“我带了一个人和一道圣旨给你看,你看完之后,便应该主动禅位,明白谁才是真命天子。”他命人将左飞宇带上前来。   左飞宇仔细打量了左少穹和左擎苍,他似乎对有备而来的左少穹充满了信心,挺着腰杆,他怒骂左擎苍:“三弟,你才是乱臣贼子。本殿下既是长子又是嫡子,是你发动宫变,抢了我的王位,你还气死了父王。”   “左擎苍,当着天下人的面,你还有何话可说?”左少穹从怀里掏出一道圣旨,“就算你不顾忌大哥是长子又是嫡子的身份,你却连父王的旨意都可以违背,并且将父王传位给我的诏书藏匿起来,可见你实在狠辣无比。”   “既然大哥和二哥联合起来夺我王位,本王还有何话可说?”左擎苍握紧了手中宝剑,“不如用铁血来说话!”   枪林弹雨、刀光剑影,又是漫天的血,左少穹拔剑与左擎苍交锋,沅罗被他推下战车。她就这样站在兵荒马乱中,任凭耳边硝烟四起,她仿佛化作一尊雕像。   不知多久,左少穹被韩山牵住,两人棋逢对手,打得如火如荼。   左擎苍见机,驱马奔向沅罗。“沅罗……”他欣喜若狂地下了马车,正要抱住她。   忽然笛声尖锐,划破长空。沅罗的目光一亮,从袖口闪出一把阴冷的匕首,刺向了奔过来的左擎苍。   “不要呀,三弟!”凭空冒出一个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左擎苍面前。   沅罗的匕首就这样直入他心口,清虚咬紧牙关强忍住疼痛,血色染红了他洁白的衣服。   左擎苍望着清虚,又望了望正与韩山厮杀的左少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个是狼子野心的篡位者,一个是为他牺牲的兄弟。   “二哥……”左擎苍不解地看着沅罗,痛苦地嚷道。   清虚反手握紧沅罗的手,他凄楚地说:“这样也好,是我欠你们的!”他痛下决心,更用力地让她将匕首插得更深,“沅罗,我感到痛,你可感到痛?”   他温热的血淌下来,蜿蜒地流到她手上。沅罗全身一颤,记忆的裂口被生生撕裂开,这是他的血,也是她的血。他与她互换了血,而更深远的记忆,是在一个湖边,他身上温热的液体留到她体内,就在湖边,他们融为一体。   沅罗陡然苏醒,脑海里还残留他覆在她身上的影子。她难以置信又懊恼无比,一下子松开匕首,一步步后退,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那边,韩山已经被左少穹击败,他的剑架在韩山脖颈上。左擎苍从未料到,一代镇国将军,无缘无故就这么败了。韩山以前的骁勇善战、无坚不摧,都去了哪里?   “陛下,快点走!”韩山焦急地叫道。   “你都自顾不暇,还这么忠心护主吗?”左少穹讥笑着,加重了握剑的力度,利剑将韩山脖颈割出一道鲜红的口子,热血迸出。   “陛下,卑职死不足惜,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左擎苍眼见敌我双方实力悬殊,自己快成困顿之兽,他没有迟疑,即刻拉起瘫软在地上的沅罗,跳上战马,将她紧紧环住。   沅罗彻底清醒过来,回头痛苦地望着左擎苍,她伸出颤巍巍的血手,抚摸他风尘凌乱的发鬓。“陛下……”她满腹深情地呼唤他。没想到,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那时,他是君王,她是王后,一觉醒来,她和他又回到起点。   “沅罗,你认得我吗?太好了,我们快点逃!”左擎苍打起精神,正要挥起马鞭。   沅罗制止住他,指着满身是血的清虚:“陛下,将他带走。”   左擎苍知道再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可是清虚是为他受伤,他二话不说,将清虚拽住放在马背上,扬鞭驰骋而去。   “不能让他们走了!”左少穹下令,“放箭!”   无数利箭横扫,左擎苍穿梭于箭雨中,身后一批批为他挡箭的将士横尸沙场,他咬住牙关,就是剩下渺茫的希望,他也要冲出包围。   身后尸骨堆积成山,将士血染沙场,左擎苍没有回头,一鼓作气逃离京都。也不知马跑了多久,只见天色越来越暗,地势越来越陡峭难行。左擎苍只好弃了马匹,背着清虚,与沅罗走向山林。   清虚在颠簸中,又清醒了过来。他望着穷途末路的左擎苍和沅罗,气喘吁吁地说:“你们快点走,不要管我!我这样只会拖累你们。”   “二哥不要这样说,是我误会了二哥,还让你为我挡了剑。”   “陛下……”沅罗打断了他的话,她双眸发亮,看着前面杂草丛生的山洞,“敌军目的是陛下,不如把二哥藏进山洞,否则,二哥跟着我们,只会是死路一条。”   “那也是,不必让他陪着本王死。”左擎苍按照沅罗的话,将清虚背入山洞里。   清虚失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左擎苍和沅罗又用杂草将他盖住,以防被他人发现。   左擎苍思量着,劝道:“沅罗,不如你也躲进去,我想他们不会杀你。”   沅罗摇摇头,坚定地说:“陛下说的是什么话?沅罗只记得陛下说过,纵容我们坐拥天下,这个世界也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你一定不能抛下我。如果真的走投无路,我宁可陪你一起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小说之后,我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写古言,我想尝试去写现言。 ☆、36、俘虏   左擎苍和沅罗将清虚藏好后,就离开山洞,继续往前逃亡。逃到无路可走时,两人皆停下脚步。   万丈悬崖,前面竟然是万丈悬崖。左擎苍倒抽了口凉气,握着沅罗的手掌甚是冰冷。   左少穹带着仝鹤和宝晶追到悬崖边上,看着一脸决绝的左擎苍和沅罗,他心里很开心。   “你输了,也没有回头路。”左少穹目露杀气,“这天下将是我的。”   左擎苍俯瞰苍茫深渊,凄切地说:“你之所以赢,是因为你借用我二哥的身份,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在暗,我在明,自然你有胜算。”   “兵不厌诈!”左少穹拔剑出鞘,一步步逼向左擎苍,“你应该庆幸的是,临死之前,你终于看到我,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剑指在左擎苍的喉咙处,只要一用力,便会洞穿他的喉咙。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左擎苍愤恨地询问。   “我叫左擎苍,和清虚是孪生兄弟,当年母妃生下我们后,把清虚留在身边抚养,而我,继承了她亡国的悲剧,被仝长老带出宫外养育,以待他日,光复我昭国天下。”   “原来如此!”左擎苍呵呵地冷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我本以为自己非常不幸,没想到,你比我更不幸。我本想夺得我大哥和二哥的王位,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却夺了我的王位。”   “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左少穹凶狠地喊道,“受死吧!”他一剑正要刺下去。   左擎苍毫不犹豫,松开沅罗的手,转身跳下悬崖。   “陛下!”沅罗嘶声痛嚷,只见左擎苍的身体,笔直坠落万丈深渊。她全身仿佛失去所有力气,她爱了两世的男人,再一次离开她。而这次,为何不是她走在他面前?   “沅罗……”左少穹的恨意,在左擎苍坠崖的那刻,也烟消云散。毕竟,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登上王位,他将是大凉国的君主,坐拥天下。左少穹将沅罗的身子扳过来,凝视她婆娑的泪眼,一字一句地劝说:“他死了,你不要想不开。别忘记,当日你葬身火海时,他可有想过殉情?甚至,在你没死前,他早就废了你的王后头衔,专宠南宫琴。而今日,正是南宫琴的封后大典,我选择今日发兵,也是为你出一口恶气。”   “这么说,你杀了我的夫君,我还要感激你?”沅罗全身不停地颤抖,寒气从她脚底窜上来,她只觉得生命的气息濒临微弱。   “殿下,不要为她白费唇舌,请陛下回宫,准备新君登基大典。”仝鹤果断地说道。   “沅罗,跟我回去。左擎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并且,我保证,永远都不会像他那样废弃你,咱们做一对真正的人中龙凤。”他将她拥入怀里,像是怀抱着最美好绮丽的梦。   “可惜,你从来都不是我所爱的人。”沅罗从他怀抱中挣扎出来,一步步往悬崖边退去。   “沅罗,站住!”左少穹意识到她的决然,大步往前正要抓住她,他再也不会放手了,但是来不及,她却像断翅的飞鸟,纵身一跃,跳入深渊。   左少穹愣在原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纵然他君临天下,高高在上,却也有无法弥补的遗憾,沅罗就是他的遗憾。   “仝长老,给我派人下到深渊里,我要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死了。”左少穹愤愤不平。   “遵旨!”仝鹤又说,“殿下,还有漏网之鱼呢,你也不要轻易放过。”   “我知道。”左少穹望了望宝晶,“我那哥哥,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藏在这附近,你带着人马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知道吗?”   “知道。”宝晶听了号令,立即带着人四处去搜查。   左少穹和仝鹤挥兵直入王宫,威逼众宫人弃械投降,准备恭迎新君登基。“殿下,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命人去解御江水之毒,百姓们很快就会恢复生产,安居乐业。”   “嗯。”左少穹抚摸着龙椅,两眼放光,“守业更比创业难,本王定要好好守住大好河山,不步我外公外婆的后尘。”他坐上龙椅,又说,“仝长老,本王决定登基之日,将国号改为昭国,你认为怎样?”   “老身自然高兴。”仝鹤痛哭流涕,“这是你母妃的心愿,也是你外公外婆的心愿。”   “殿下……”侍卫过来禀告,“在内宫发现了一名自称是琴妃的女子,我们把她抓在殿外。”   “哦,原来是她。”左少穹满脸不屑,“你先将她带回去,本王择日再去审问她。”   南宫琴被带回锦绣宫,如今的锦绣宫,便是人间地狱。她从未料到,自己是这样的结局。前一刻还将贵为国母,这一刻,却已是国破家亡,沦为阶下囚。   她睡在榻上,身边没有一个人服侍。就这么静静躺着,忆起跌宕起伏的一生,泪水便在眼眶里打滚。   忽然,有个男人从殿门外走进来。他衣着龙袍,气宇轩昂地坐在她身边。而更让她惊异的是,韩山全身捆绑,蓬头垢面被押了进来,跪在他们面前。   南宫琴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用意,也懒得去问他。   “怎么?还不起来恭迎圣驾?”左少穹越坐越是靠近她。   南宫琴对左少穹的肆无忌惮,表现出反感和不安,她不自在地坐起来,冲着他问道:“你是什么意思?虽然你夺了陛下的王位,但不要忘记,本宫还是你的弟妹,名分摆在那里,不容撼动,你不要……”   “我不要怎样?”左少穹逼近她的瞳孔问道。她若不提起左擎苍倒好,提起他,左少穹便满腔怒火。纵然他赢得天下,却输了沅罗,沅罗为左擎苍殉情,独留他一个人高高在上,荣华富贵又该与谁共享?左少穹将满腔怒火撒在南宫琴身上,他伸出手,一个劲将她摁倒在塌上。   “放肆!”南宫琴咬了咬牙。   左少穹压在她身上,又问:“你知道左擎苍为何会输吗?因为他连你区区一个女子都看不透,何况跟我斗?”他说完,俯身撬开她的嘴巴,强吻她的唇舌。   韩山看在眼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愤恨地叫道:“左少穹,你猪狗不如!要打要杀,冲着我来,不要碰她。”   左少穹停止了粗犷的动作,斜睥着韩山,讥诮地问:“怎么?你心疼了?”他转而看向南宫琴,“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跟他有一腿了,虽然这样,但你介不介意再服侍我,只要你肯服侍我,本王就饶你一命。”   “左少穹,你这个畜生!”韩山破口大骂,嘴唇咬得出血,他硬要站起身扑过来,却被重重侍卫牢牢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左少穹一手扯开南宫琴的衣襟,露出她雪梨般的酥胸,他厉声质问:“本王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愿不愿意服侍我?”   南宫琴无可奈何地笑了,她躺在榻上,笑得花枝乱颤,像是引诱般,她环住了左少穹的脖子,噬咬他的耳垂,而后又偷偷地说:“不如我告诉你一个你听后一定会很高兴的消息,然后你再决定到底要不要我服侍你,好吗?”   “有这么既便宜了你,也讨得我欢心的消息吗?”左少穹不可思议地说,“好,你讲来听一听。”   南宫琴指了指韩山,凄厉地说:“我怀了他的孩子,不是左擎苍,是他的孩子。”   “哈哈……哈哈……”左少穹放声大笑,从南宫琴身上下来,击掌说,“很好!这是我这两天听到最开心的消息,好,我不会再让你服侍我。本王还要让你把孩子生下来,叫左擎苍在九泉之下,也感到莫大的耻辱。”   他拂袖而去,走到殿门口,又命人将韩山松绑:“本王给你两天时间,好好跟你的女人团聚,也许有一天本王心血来潮,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左少穹走后,韩山爬到南宫琴塌前,抬头仰望她,他又是激动又是痛心地问她:“这是真的吗?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南宫琴点了点头,神色忽冷忽热,从怀上这个孩子之后,她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左擎苍知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却未曾料到,国破家亡之际,这个孩子在关键时刻救了她,虽然她十分明白,左少穹这样做不过是想要拿韩山的孩子来羞辱左擎苍。   “太好了,没想到,韩家也有后了。”韩山悲伤之余,也有一丝欣喜。   南宫琴全身发抖,一想到苦难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她就禁不住打冷战。“我很冷!”她将韩山牵起来坐到榻上,投入他怀里,“这个人和清虚长得一模一样,却完全没有出家人的慈悲,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来折磨咱们。”南宫琴呜呜哭起来,“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娘娘……”   “不要叫我娘娘。”南宫琴泪流满面,“这一刻我只想做你的妻子。”   韩山全身热血涌上头颅,他紧紧环住她:“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   “不知道南宫家怎么样了?”南宫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如果爹娘有幸逃出生天,咱们还能有未来,否则,这一辈子也就这样生不如死。”   “琴,不要放弃任何希望,我一直相信,咱们一定会苦尽甘来。而且虽然听左少穹说陛下和先王后跳崖了,但不知为何,我感觉他们不会就这么死了,终有东山再起之日。”   “只要你相信,我便相信。”南宫琴说完后,吻了吻韩山的嘴唇。从此刻起,这个男人将是她毕生的依靠。   她如潮水般的热吻,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他拥住她,如饥似渴地吻着。这一刻,他不是将军,她也不是妃嫔,他们只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   ☆、37、相煎何急   沅罗……沅罗……”左擎苍摇晃着沅罗,直到她慢慢清醒过来。   “这里是哪里?难道又是阿鼻地狱?”沅罗只觉得口干舌燥,阳光照得她双眼几乎睁不开,如果是阿鼻地狱,为何会有这般灿烂的阳光?   “你忘记你掉下悬崖时,是我奋力将你拉住,否则,你可能跌到深谷里粉身碎骨。”左擎苍温和地说着,沅罗的殉情,让他大为感动。她是可以与他同生共死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他们之间不再存在间隙。   “陛下真厉害。”沅罗欣喜地说,“我本以为咱们必定会跌入深谷。”   “在我跳下悬崖时,还好我把半生的武学都用上,五指狠狠凿住崖壁,才没有坠落深渊。”   “吉人自有天相!”沅罗欢喜不已,坐起来环顾四周,“咱们在崖顶吗?”   “嗯,我背着你攀上来,还好他们以为咱们摔下去不可能还会爬上崖顶,回到原来这个地方,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陛下……”沅罗收敛起笑脸,认真地问,“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左擎苍捏紧拳头,目光深邃:“沅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沅罗一头雾水,“我还是不明白陛下言下之意。”   左擎苍解释说:“从二哥入宫,变得判若二人开始,我便对他有了提防之心,我一直想让他野心暴露,亮出底牌,但昭雪山庄势力隐匿,我只有将计就计,被他烧了粮库、断了水源,甚至逼到跳崖的地步,来达成他的目的。如今,我倒不感到害怕,因为他在明处,咱们却在暗处,所以接下来的争斗,咱们更有胜算。”   “那我们的底牌是?”   “边关百万雄师,就是咱们最好的底牌。”左擎苍掰开茂密的草丛,从里面找到一个铜盒,打开铜盒笑着说,“以前总担忧会有这一日,所以事先将虎符带出宫藏起来。只有我这半个虎符跟边关元帅另半个虎符合并使用,才可以调兵遣将。如今咱们要做的是,赶往边关,统领三军,杀入王宫。”   “陛下英明。”沅罗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心机和手段,是一个真正的君王。而她,似乎还是那个娇俏无知的姑娘,在宫中被南宫琴陷害,失去后位,夺了宠爱,在宫外又遭左少穹欺压,害得自己身心重创。还好,命运眷顾,又一次让左擎苍和沅罗同舟共济,联手抗敌。沅罗下定决心,这次,她不会再柔弱,不会再被欺压。而这世界,除了相信自己、相信左擎苍,她谁都不会相信。   这个想法刚闪过,清虚的影子就萦绕在她脑海里,若说有谁由始至终对她一心一意,这个人应该是清虚。他为了救她,付出失去武功甚至丢了性命,而她,终是负了他的满腔深情。   “陛下,我们先去看二哥吧。”沅罗小心翼翼地提议,“我害怕他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好,咱们把他藏在山洞里,我也不放心。”左擎苍带着沅罗绕回藏着清虚的山洞。   他们进去之后,却发现山洞里空无一人,清虚不见了。   沅罗慌忙问:“这怎么回事?二哥身受重伤,应该无法爬出山洞,难道左少穹发现了这个山洞,抓走了二哥?”   “不知是不是左少穹的人抓走二哥,希望不是这样,那么,二哥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以左少穹的手段,我怕二哥凶多吉少。”左擎苍拉起沅罗的手,“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前往边关,早一点剿灭左少穹,也好为二哥报仇。”   “也只有这样。”沅罗神伤地说着。   山间一座破庙,清虚慢慢睁开双眼,眼前映出一张桃花般明媚的脸蛋。她用荷叶做成漏斗状,盛了水一点一滴倒入他口中。   冰凉清甜的水,滋润了清虚的喉咙,也使他神智清醒过来。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我叫宝晶,是陛下身边的丫鬟。”宝晶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为何我要救你,也许是因为你和陛下长得一模一样。”   宝晶将清虚藏在山神庙里养伤,便回去王宫。入了太阿宫,仝鹤问她:“宝晶,找到清虚了吗?”   宝晶摇摇头:“奴婢没用,没有找到他。”   “宝晶,居安思危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仝鹤强调说,“凡事对陛下不利的人,一定不能放过。”   宝晶点头说:“奴婢明白。”   “好了,陛下在寝宫里安歇,好好进去服侍陛下,陛下是个念旧之人,不会枉费你对她的一番心意。”   宝晶羞红了脸:“奴婢不敢。”   她刚踏入左少穹的寝宫,便看到一个讨厌的人。左飞宇站在黄色帘子外,听着帘内女子娇脆的声音,他躬身问道:“陛下,她还合你心意吧?”   左少穹香了香那女子的额头,心满意足地说:“这小妮的樱桃小嘴和腰段,不落凡俗。”   “陛下,人家叫媛媛呢。”媛媛斟了一杯酒,递到左少穹面前,“喝一杯吧!”她柔若无骨地倚在他怀里,央求他喝下。   左少穹接过酒杯,陡然想起媛媛像极某个芳名,不由得苦笑说:“你的名字很好听,大哥可花费心思了,万里挑一找了这么个美人。”   “陛下喜欢就好!”左飞宇赔笑着,埋头不敢看帘子内旖旎的风情。   左少穹对媛媛说:“你还不给大王爷斟酒,谢他的提拔之恩,本王也要祝贺他能与我共享太平盛世。”   “媛媛知道。”她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醇香的烈酒。   刚要站起身去敬酒,左少穹便制止住她,喊着站在左飞宇身边的宝晶:“还站着干嘛?快过来替本王敬大王爷一杯。”   宝晶回过神来,沮丧地走入帘子内。他望着青丝交缠的左少穹和媛媛,心中苦涩,竟不忍直视他们。   “陛下,您都说我要感谢大王爷的知遇之恩,这杯酒理应由我去敬。”媛媛伸手去拿她倒的第二杯酒。   左少穹看向第一杯酒,向宝晶使个眼色,随后一把将媛媛按在榻上,劈头盖脸地吻她:“你是我的女人,这种事还需你去做吗?”   宝晶意会到他的言外之意,趁着左少穹吻着媛媛之际,急忙端起了媛媛斟的第一杯酒,又把第二杯酒放在第一杯的位置上。“媛媛都要成为陛下的妃子,这种事,本来就是我这丫环该做的。”她端着酒杯走向帘外。   左少穹故意放开媛媛,让她起身看到她所斟的第一杯酒还原封未动,教她以为宝晶给左飞宇递去的是第二杯酒。   左飞宇背上直冒冷汗,他瞧着宝晶渐渐接近的酒杯,推脱说:“效忠陛下乃是臣的职责,怎么担得起陛下的酒?”   媛媛自是知道左飞宇推脱的原因,便说:“大王爷,你这杯酒可是要喝的,而奴婢给陛下倒的酒,陛下也要喝。”   左少穹笑了笑,端起琥珀般的美酒,闻了闻:“好,好,本王和大哥干杯!”   媛媛向左飞宇微微一笑,意在告诉他放心喝下那杯没毒的酒。   左飞宇无奈,见左少穹一口喝下,他如果不喝,不仅会叫人起疑,还违背了圣命,他只好喝下去。   左少穹看着左飞宇喝下毒酒,厌恶地推开媛媛,将整壶美酒砸向地面,愤恨地问:“本王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下毒来杀我?”   左飞宇大吃一惊:“你……你知道酒里有毒?”   左少穹讥笑说:“好个美人计,不过你忘记了,本王蛰伏那么多年,要杀本王谈何容易?”   “但……你明明喝下那杯毒酒。”左飞宇忽然感到五脏六腑痛楚难忍,缓缓倒在地上,全身抽搐,绵延的血从他嘴里流出来。   “本王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你喝下的是她倒的第一杯酒,而我喝下的是第二杯酒。”左少穹目光凌厉,狠辣地瞪着他,“如今你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少得本王亲自动手。”   左飞宇抽搐的身子在难以忍受的痛楚中渐渐僵硬,他全身是血,睁大眼睛,死不瞑目。此生他为了王位苦苦算计,气死父王、残害手足,到头来,却落个如此下场。   “陛下饶命!”媛媛苦苦求饶,“大王爷以奴婢身家性命威胁,奴婢不得已,才听了他的话,陷害陛下。”   “他为什么要急着动手?”左少穹质问媛媛。   媛媛哆嗦着身子:“大王爷害怕陛下等不及,只好先下手为强。”   左少穹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对宝晶说:“叫人将左飞宇拖下去,还有她,这种口蜜腹剑的女人,断不能留在世上。”   宝晶脸色微微好转,福了一福,笑靥如花地说:“奴婢遵旨。”   左少穹负手走出去,到了门口,又说:“办好了这两件事,到后殿的寝宫来找本王。”   宝晶按照他的吩咐,处理了左飞宇和媛媛后,便到后殿的寝宫去找左少穹。   左少穹穿着明黄的中衣,枕着手臂睡在龙床上,他怅然若失地望着龙帐,尽管他拥有了天下,却总有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人和心。看见宝晶踏进来,他便招手让她过去。   宝晶有些娇羞,被左少穹拉入怀里,任凭他迫不及待地为她除下衣裳,直到她#裸#露#的#胴#体,像白玉般展现在他面前。   他覆上她娇嫩的身子,无尽地摸索,大口地喘息:“宝晶,你知道吗?本王见过太多背叛,比如左擎苍的两个女人,都在有意无意中背叛他,连身体都背叛他,本王不希望你也是这样。”   宝晶迎合着他,让他将她带上云霄,与自己融为一体:“陛下,宝晶跟他们不同,因为从没有人在意过我,而我的身心,生生世世永远只属于陛下。”   “你要什么名分?本王都给你,好吗?”他直视她盈盈如水晶的双眸。   “宝晶还是当陛下身边的丫环就好,这样我永远都可以侍奉陛下左右。”她捧着他的脸,“只要陛下心里有我,我什么都不要。”   “你是我见过最傻的女人。”左少穹搂紧她,幽幽地叹息着。   作者有话要说:   ☆、38、东山再起   “擎苍,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吗?”沅罗问。   “从未有人这样叫过我,我觉得仿佛咱们现在不是亡国的君后,倒像是一对神仙眷侣。”左擎苍拍打马背,直奔边关。   连续赶路两天,风餐露宿,到了第三天,他们终于到达漫漫黄沙的边境。羌笛明月,又是深秋季节,边境特有一种萧瑟之味。   左擎苍掏出虎符,对着守门士兵说:“虎符在此,叫你们将军来见我。”   守门士兵急忙进去通传,不一会,成群结队的将士身披铠甲,纷纷出来恭迎左擎苍。   为首的将军铁尺,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将军,他的鹰钩鼻,有着鹰的敏锐和犀利。他带领部下跪在左擎苍和沅罗面前,掏出携在身上的虎符,与左擎苍的虎符合并,两块虎符刚好合成一块,他哈哈大笑,畅快地说:“末将在此恭候陛下多时,请陛下入帐。”   左擎苍将京都的形势告诉铁尺,与他参谋一番,计议如何重返王宫,夺回王权。   “末将历经两个朝代,时时刻刻都在为大凉国培养优秀的将士和强壮的战马,如今,是时候效力陛下和大凉国,末将等必万死不辞。”铁尺义愤填膺地说。   “很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边关百万雄师,便是咱们复国最好的力量。”   参议了三天三夜,众将士在七天后启程,挥师京都。沅罗被左擎苍要求留在军营里,她没有亲眼目睹那场波澜壮阔、惊涛骇浪的厮杀。这一生,她所见过的父子反目、手足相残的事情太多,而这次,她希望是最后一次。   一个月过去后,左少穹终于败下阵。他的登基几乎是一场笑话,就一个多月,左少穹做了一个多月的君王。   沅罗在军营里为自己画眉,画上左擎苍最喜欢的远黛眉,她一边画着,一边听侍女们禀告,左擎苍攻入王宫后,联合韩山,手刃了左少穹最倚重的两个阉人,一个是他的亚父仝鹤,另外一个则是内奸郭金。左少穹兵败后,携着宝晶逃跑。最后就在御江,他们被抓了回来。   “娘娘,有圣旨传来,明天陛下将要亲自迎接娘娘回去。”侍卫向沅罗禀告。   沅罗心中激动,她等着这一天,等了很久,没想到离离合合,她与左擎苍还是分不开的。兴奋之余,沅罗忽然想起南宫琴,宫破之日,左擎苍把她留在宫中。这次回去,她与她必定是敌对身份。当日她三番四次陷害自己,甚至宁可牺牲腹中龙种,她也要让左擎苍罢黜她的后位,沅罗实在低估了这个女人的野心。沅罗又从侍女口中得知,在她神志不清这段期间,左擎苍给了南宫琴王后的宝座,可惜她问鼎后位之日,便是宫破之时。从这点上看,左少穹倒帮了她一个大忙。   “南宫琴,本来我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姐妹,把南宫家当作恩人,但你既然要夺走我辛辛苦苦得到的一切,夺走我最爱的男人,那么,这次休怪我无情。”沅罗咬了咬牙,心中下定决心。   次日,仪仗浓重,左擎苍亲自来迎接沅罗回宫。他将凤冠戴到她头上,又把后印交到她手中。   “陛下……”沅罗跪在他面前,抬起头,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你永远都是我的王后。”左擎苍将她扶起来,搀着她的手,登上车辇,“回宫!”   她偎在他怀里,轻轻问道:“陛下,宫里的一切还好吗?”   “很好。当日大军围剿,所有老将老兵都弃械投降。本王姑念他们身不由己,给了他们重新臣服大凉国的机会。”左擎苍满面容光,“本王攻入内宫,与铁尺、韩山联手杀了仝鹤,士气大振,又除掉郭金这个内奸,真是大快人心。左少穹对本王说,他预感自己在龙椅上坐不久,却没想到本王会这么快到来。”左擎苍搂紧沅罗,“多亏了你,两次登上王位,是你给了本王夺得天下的勇气。”   “那琴妃,她没事吧?”沅罗思虑再三,终是问出口。   “她……又有孕了。”左擎苍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意,“本王当日不应该将她留在虎口,还好韩将军誓死护卫她,她才活了下来。”   “哦,是吗?”沅罗尽量保持冷静,“那陛下相信当日是我害死了琴妃的龙种吗?”   “本王不相信你会这样做,但本王也肯定,琴妃不会自己害死龙种。所以想必当时,你们有所误会。”   沅罗内心恼火,表面却不动声色,看来因为南宫琴有孕,本来应该大权在握的她,又与南宫琴打成平手。   “希望我们之间真的是有所误会。”沅罗叹气,心中更加小心翼翼。无论如何,像南宫琴这样的女人,她绝不能再掉以轻心,让鸠占鹊巢的事情再次发生。   沅罗重新步入九重宫阙,人生仿佛再次套上欲望枷锁。满目金碧辉煌,文武百官并排迎接她和左擎苍。   左擎苍意气风发,他才是大凉国唯一的君王,他与她相视而笑,携着她一起登上君后的宝座。   底下百官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响声震慑苍穹。   左擎苍背后紧握住沅罗的手,谁都知道重新登上宝座不易。左擎苍犒赏三军,又封铁尺为大将军。待要加封韩山时,却得知他告了假。沅罗心想:“作为左擎苍的左右臂,韩山今日告假,倒真是奇怪极了。”   阔别几个月,沅罗就在凤浴宫再次见到前来请安的南宫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是谁都懂得,在这偌大的后宫生存,隐忍是必须的。   “上次凤浴宫走水,臣妾以为王后娘娘不幸薨逝,没料到上天垂怜,让王后娘娘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琴妃的语气大不如从前温婉,谁晓得她此刻心中的恨意,明明唾手可得的后位,又在一朝物归原主。   “多亏了陛下福荫,还有琴妃祈祷,本宫才能重返凤浴宫。”沅罗呵呵地笑着,“回宫前,本宫便听陛下说琴妃又有孕之事,倒是本宫该向你贺喜。”她抿了一口茶,“不知琴妃有孕几个月了?”   “不瞒王后,已有两个月。”南宫琴又悲又喜地说,“当日封后大典,我本想告知陛下我已怀孕一个月,可惜天不从人愿,国破家亡后,听闻陛下坠崖,我千万百计想保住陛下这点骨肉,还好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我得以幸存下来。”   “哦,倒真是神明庇佑!”沅罗目光暗藏讥讽。   待南宫琴告退后,沅罗更加坐立不安,如果任凭南宫琴这么骑在自己头上,将来吃亏的还是她。她仔细思忖着,有一处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如果左少穹知道南宫琴身怀龙种,即便有韩山誓死护卫,他又怎么会留南宫琴以及左擎苍的骨肉活在世上?难道他不知道养虎为患的道理?沅罗心想,也只有左少穹可以帮她解开这个疑问。   “陛下驾到!”左擎苍来到凤浴宫,对她还是像从前一样好,似乎他与她的隔阂,从未发生过。   “沅罗,你知道吗?当时凤浴宫走水,本王以为要永远失去你时,是多么痛不欲生。”左擎苍枕着沅罗的膝盖,像是个毫无重负的孩子。   沅罗听后,不免心动,她抚摸他脸上刚毅的轮廓:“臣妾在陛下心中,果真这么重要吗?”   左擎苍点点头,笑得灿烂又辛酸:“你不知道吗?你是我永远的梦!”   “陛下才是沅罗的梦!”她俯身亲吻他,被他反身压在身下,两人一番云雨后,沅罗借机问道:“陛下,你要如何处置左少穹?”   左擎苍本微闭双眼,听到这个名字,两眼霍然睁大,他一字一句地说:“杀无赦!”   “臣妾能不能恳求陛下,让我去探监?”   “为什么要去?”左少穹盯着她问。   “因为臣妾心中与陛下一样恨,他把臣妾当成杀人工具,当时若非二哥,臣妾今日就不会还与陛下在这里重温旧梦。”   “好,你去吧,要杀要剐都行,就当为了二哥报仇。”左擎苍咬牙切齿地说。   隔天,沅罗走入死牢,去看望左少穹。宝晶依偎在他怀里,两人虽身处绝境,却仿佛如释重负般,交相依靠、互相取暖。   沅罗冷眼旁观,她痛恨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她知道,他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爱她的,但她恨他,让她的身体在无意中背叛了左擎苍,她更恨他,教她亲手杀了清虚,那个世上最单纯无辜的、慈悲为怀的男人。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沅罗恨恨地说,“陛下要将你斩于闹市中,令万民都知道,你罪大恶极、祸国殃民!”   “很好!”左少穹苦笑着,紧紧拥着宝晶,仿佛拥住人世最后的温暖,“反正此生,除了她给我温暖外,其他人都只叫我心寒。若说我此生还有什么遗憾,就是无法像他们一样得到你。”他的目光焦灼地扫过沅罗,又像死灰般沉寂下去,再无半分留恋,“至于王位和复仇,我得到过也复了仇,并没什么可惜。”   “那就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本宫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为什么宫倾之日,你要饶了南宫琴一条性命?你难道不知道她怀了龙种?”   “哦,原来今日,你是要来套我的话杀你的仇人,可惜,南宫琴应该料到,我不会告诉你,因为你和她都是左擎苍的女人。”左少穹哈哈笑着,“我虽然不畏惧生死,但不会大度到令我的仇人快活。”   “就当我求你,我不能再输!”沅罗放低了姿态,声音婉转,“如果你爱过我、为我着想过的话。”   “我爱你,就要让你和他双宿双飞、坐拥天下吗?”左少穹痛心疾首地说,“王后娘娘,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   ☆、39、成全   沅罗苦求左少穹无果,只好从死牢回去凤浴宫。她心里默默想着:“这样也好,你不告诉我实情,再过三天,你死了,黄泉路上,咱们也互不相欠。”   她并不抱有希望,翌日,却有牢卫向她禀告,说死牢里左少穹身边的婢女要见王后娘娘。   宝晶被带入凤浴宫,她穿着一身白色囚服,洗尽铅华的她,还是当初昭雪山庄娇丽可人的丫环。   “王后娘娘,奴婢今日特地来见娘娘,是奉了他的命令。我想,他心里终究是有娘娘的,否则,就不会派我前来。”宝晶淡然地说着,从她的口气听出,她并不嫉妒沅罗,即使左少穹在临死前还是决定帮助沅罗,但对宝晶而言,死可以跟心爱人同穴,才是最圆满的事情。   “他要跟我说什么?”沅罗话一出口,又补充说,“即便他心里有我,但我依然恨他,陛下要他死,他就必须死。”她的手拽住了裙摆,泛起圈圈褶皱,正昭显心中极度的矛盾。   “宫倾之日,我们在王宫俘虏到两个婢女,一个叫小奴,另一个叫阿锦,听说她俩是王后和琴妃的婢女,这两个婢女,被我们迁移出王宫,如今就在昭雪山庄,王后娘娘如果需要审问她们,都悉听尊便。我想,她们知道很多东西,甚至有些连左擎苍都被瞒在鼓里。”   “这份人情,我记住了。”沅罗露出一丝快慰的微笑。   “还有更大一份人情,连少穹都不知道,因为这是我的主意。”宝晶逼近沅罗,盯着她的眼睛,希望可以看出她的情绪,那样,她就可以判定这个女人,到底是否真的冷漠无情。   “什么人情?”沅罗双眸金光四射,却佯装冷静。   “清虚没有死,因为他是少穹的胞兄,所以我把他藏了起来。我想我可以杀左飞宇,却不能杀他那样无辜纯净的人。”   “他是不该死,天下之大,他最无辜。”沅罗心头搁下沉重的巨石,“谢谢你救了他,我没什么报答,却一定答应你,将你和左少穹厚葬一起。”   “多谢!临死前,请清虚见我们一面吧,在少穹和我心里,都认为只有清虚才是至亲之人。”   “我马上派人去找他。”沅罗激动不已。   “王后娘娘不宜兴师动众,如果左擎苍知道清虚还活着,更看出你对他这份难舍难分之情,是男人心里都吃醋,何况他是君王?还有,你和清虚有过……”她红着脸没有说下去。   “不用你来提醒我。”沅罗仿佛被人踩住尾巴,不免恼火。   到了第三天,左少穹被押上囚车,拉去闹市腰斩。   而沅罗找到清虚后,在腰斩的前一天夜里,清虚去见左少穹最后一面,在见他最后一面之前,清虚特地来到凤浴宫见沅罗。   凤浴宫极为安宁,沅罗再次入主这里后,便不喜欢喧嚣,由此免去很多宫人侍候。此时门口灯火幢幢,似有人影闪动,沅罗走去打开门,瞧见清虚站在门外。   “你还活着?”沅罗热泪盈眶,“快请进来说话。”   “王后娘娘不必客气。”清虚云淡风轻地说,迈开步伐走进去。“他今晚不在吗?”   “琴妃有孕,陛下去陪她了。”沅罗感慨万分,今日她还能入主凤浴宫,都是他一心守护。她哽咽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死了多少遍?”   沅罗的肺腑之言打动了清虚,让他本已波澜不惊的心,忽然泛起层层涟漪,他抬眼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惦记我吗?”   “我会。”沅罗坚定不移地回答,“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清虚欣慰一笑:“那就足够了。”   沅罗还想说什么,忽然直要作呕,头也有些晕眩,也就这几天,她特别嗜睡,又喜欢吃酸。   “你怎么了?”清虚伸手扶住她,将她扶到榻上坐下,“我帮你把一下脉。”   “谢谢。”沅罗倚在榻上,见清虚神色飘忽不定,难以揣测,便问,“我这是怎么了?”   清虚回过神来,连忙答道:“没什么,你是有了身孕,而且……而且有两个多月了。”   “什么?”沅罗如遭晴天霹雳,她拼命摇头,“不可能,如果是两个多月,那么这个孩子就是……你的。”   清虚神色愁苦:“我确实该死,令你蒙羞受难。”他突然鼓起勇气,握着她双手,“沅罗,你愿意跟我远走高飞吗?”   沅罗咬着唇,摇头说:“我不能,我爱的是他。”   清虚点点头:“那么,我知道了,你好好保重。今生今世,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就此诀别!”   “你要去哪里?”她意识到这次,他真的会永远离开他。   清虚从怀里掏出一对玉坠:“这是我父王生前赐给我的玉坠,如果你愿意生下我们的孩子,就把这块玉坠交给这个孩子,另一块玉坠,我会带在身上。”   沅罗还沉浸在回忆里,点点滴滴,都是关于那对双胞胎兄弟,他们在她生命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左少穹似火,热烈而执迷,而清虚如水,纯净而至善。   殿外左擎苍五味杂陈地走了进来,他不知道是快乐还是悲伤?按理说,他最恨的敌人被他腰斩,他该高兴才对,只是为何他的眉目间,却有一种天下无敌后的寂寞。   左擎苍手里抓着一块玉坠,沅罗心头震惊,这块玉坠,不就是那天夜里清虚说要带在身上的那一块吗?怎么落在左擎苍手里?   “陛下,他死了?”沅罗问。   左擎苍坐了下来,慢慢释放出那股深埋的疲倦,他身心俱累地说:“本王已经将他腰斩,刑场里,他只留下这块玉坠。”   沅罗心口犹如被重重一击,这块玉坠是清虚的,他说他会带在身上,难道被腰斩的人不是左少穹,是清虚?不可能,她希望不是,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沅罗叫人去闹市打听,而打听到的事实却是残酷的,他真的死了,独留下这块玉坠。听人说,他死前非常镇定,视死如归。   那天夜里,清虚进入她的梦。她在梦里嚎啕大哭,不敢置信地嚷着:“告诉我,你还活着,刑场上腰斩的不是你。”   清虚依旧笑得云淡风轻:“那是我,不是少穹,我是自愿代替他去死,这样,既惩罚了我曾经对你的伤害,又成全了那一对有情人。”   “不……不……”她百般想要挽留他,可是,他仿佛对世间再无留恋,悄悄地离开了她的梦。   他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沅罗在几度痛苦和失落后,终于决心要振作起来。因为他的死,她更要好好保重自己,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而这个孩子并非龙种,且已有两个多月,如何在宫中生存,将是她最大的难题。沅罗十分清楚,以后的日子,更是步履艰难,但生下这个孩子,与左擎苍厮守,却是她所有的心愿。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宝晶紧紧抱着躺在她怀里的左少穹,仿佛抱住了她在世上所有期冀,他是她的情人、丈夫和灵魂。   “我怎么没有死?”左少穹渐渐苏醒过来,难以置信地问,“我没有死,那么闹市里死的人,是谁?”   宝晶正视他迷惑的眼睛,关切地问:“少穹,你会在乎这人是谁吗?”   左少穹露出惶恐的神色,他怅然若失地说:“如果我以前不会,那是因为这世上除了你之外,还没有人肯为我而死。”   宝晶蓦地痛哭失声:“有,还有人肯为你而死,他是你的胞兄,是天下最善良无邪的人。”   左少穹震惊不已,他扳着她双肩,大声质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开始痛不欲生,“我宁可死的人是我,不是他。”他双眼一亮,目光犀利地扫向她,“我问你,这是不是你的安排?当时我吃下最后一餐牢饭后,便昏昏欲睡,睡梦中似乎听到清虚和你谈话的声音,醒来时我却在这长亭外。”   宝晶歉疚地点头:“是,我在牢饭里下了药,清虚来探访我们,我恳求他用他一命换你一命,他竟然答应了,他说这是他欠你和我的,他希望你重新做人,不要再执迷不悟,更别活在仇恨里,所以他便代替你去死。”   左少穹一把推开她,起身斥责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他脚步踉跄,整个人犹如失去所有信念和依靠,仰天长啸,他泪如雨下,“我不过是世上最可笑的人,一心想要向自己的父王和兄弟复仇,灭了自己的国家后,做了一个多月的君王,又让我的孪生兄弟为我而死。我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宝晶爬起来,再次站到他身边,无论他的人生多么荒唐,她都会矢志不渝地陪伴他:“少穹,我们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忘记过去,好好活着,就不是一场笑话。好吗?”   左少穹慢慢平静下来,他凝视着她,问:“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只要下定决心,一切都是可以的。”清虚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他依旧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他将头发放了下来,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日养尊处优的王宫道士,也不是左鹏王至亲至爱的王子,重生后的他,只是一个仙风道骨、了断红尘的出家人。   “你没死?你怎么没死?”左少穹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   “无量天尊!当日闹市腰斩,我本以为要死了,哪知在刽子手行刑的那一刻,被腰斩的身体,却不是自己的,我想应该是有人故意放了我。”   “那会是谁?”左少穹百思不得其解。   “除了是他的旨意,能放我的人,还能有谁?”清虚感叹说,“他终究不像左飞宇,连手足之情都不顾念,我们终究是他的兄弟。”   宝晶恍然大悟:“难怪我携少穹逃出死牢时,可以那么容易。看来,他是有意要我们悔过自新,将我们放逐。”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左少穹问清虚。   “我也想像你们一样,忘记过去种种,从今以后,一心向道,云游四海。”清虚回头望了望他们,叮嘱说,“希望你们真正放下心结,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海阔天高,任凭遨游。”   左少穹拉着宝晶的手,柔肠百转:“爱也爱过,恨也恨过,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宝晶全身一颤,娇羞地投入他的怀里:“少穹,上天毕竟厚爱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40、凤图腾   凤浴宫中,沅罗派人暗中接来小奴和阿锦,她要高枕无忧,必须尽快扳倒南宫琴。   小奴见到沅罗,泪水哗哗直流,在两次宫倾后还能生存下来,其中经历多少艰辛。她跪在沅罗跟前,哭泣着:“王后娘娘,奴婢以为你已经……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她说得诚恳,沅罗自也感动,伸手将她扶起来:“你受苦了。”   小奴瞧了瞧一边的阿锦,忆起她和南宫琴的心狠手辣,她迫不及待地说:“王后娘娘,奴婢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说。”   沅罗笑了笑,安然坐在榻上:“你说吧,本宫重新执掌后宫,是该好好整顿一下后宫。否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些人自以为是,便爬到本宫的头上来。可是,她们却忘记了,和陛下坐拥天下的人是本宫,无论本宫再怎么落魄潦倒,陛下仍不会忘记本宫。”   小奴底气十足:“王后娘娘,奴婢要告的就是阿锦和琴妃,她们无恶不作。”她念起厉雨如的死,便说,“当日陛下曾经宠幸一个和娘娘长得相似的女子,这个女子是韩将军的表妹,结果琴妃为了争宠,让内监将如妃推下鲤鱼池淹死。”   “本宫倒是小瞧了琴妃。”沅罗心想,南宫琴如此歹毒,那么当日凤浴宫走水,自己身处火海,应该是她的所为。   “韩将军知道这件事吗?”   “他知道,但不知为何,他隐瞒了陛下,所以琴妃才能稳坐后宫。”   “阿锦……”沅罗瞪了她一眼,“接下来该轮到你说了,本宫知道你作为琴妃身边最得脸的丫环,一定清楚她的所作所为。你别希冀她会来救你,因为她以为你在宫倾之日就被杀了,所以效忠本宫,本宫才会给你活路。”   “王后娘娘重新执掌后宫,已经赢了琴妃。如果我全盘说出,王后娘娘真的会饶我一命吗?”   “那是自然。”沅罗欢快地说,“本宫还可以许你富贵。”   “我不要富贵了,能保住小命,我就心满意足。”阿锦咬了咬牙,看着沅罗的脸色,心惊胆战地说起,“琴妃为了争宠和对付王后娘娘,做过的坏事可太多了。”   “本宫有的是时间,说!”沅罗摸了摸肚子,那个孩子给了她斗争的勇气。她要活着,孩子要活着,就必须坐稳后位。   “琴妃做的第一件坏事,就是给陛下下药,让陛下不能到处留种。”   “什么?”沅罗拍案而起,愤然说,“原以为本宫没有怀上龙种,是命理的事,没料到,竟是琴妃的手段。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琴妃只是一段时间给陛下下药,从龙种没了之后,她巴不得陛下可以和她生孩子,所以陛下后来痊愈了。但是,琴妃肚子里的孩子,确实不是陛下的。”阿锦豁了出去,既然说到这种地步,她只能选择效忠沅罗。   “那是谁的?”沅罗心里有一种快意,琴妃怀的不是龙种,这不是给她赢的筹码吗?   “王后娘娘想一想就知道,韩将军知道自己的表妹被害死,却不去告发琴妃,因为他们早就有#奸#情。当时琴妃利用韩将军对她的爱慕之情,勾引韩将军,之后便有了孩子。我之所以肯定这个孩子是韩将军的,因为当时如妃刚死,陛下伤心不已,并没有宠幸琴妃。”   “好个琴妃,他连杀害自己龙种、栽赃到我头上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沅罗鄙夷地说,“她是不是还火烧凤浴宫,想要置本宫于死地?”   “千真万确,琴妃怂恿花千树,叫她火烧凤浴宫。”   “哼!歹毒至极!琴妃所做的一切,条条都是死罪。”沅罗恨得咬牙切齿。   “娘娘,那你打算怎么办?”小奴问,“要告诉陛下,让她立马治罪琴妃吗?”   “不急!既然她要演这场戏,本宫就让她演下去。她加诸本宫的痛苦,本宫哪能这么轻易饶了她?”沅罗对阿锦说,“你就留在凤浴宫,本宫会命人护你周全,等你将来作证,替本宫扳倒琴妃。”   “能为王后效力,是奴婢的荣幸,谢谢王后不杀之恩。”   阿锦退下去后,沅罗对小奴说:“小奴,你为本宫受了很多苦,等扳倒琴妃,本宫便可光明正大提拔你。”   小奴感恩戴德:“谢谢王后,能跟在王后身边,已是奴婢最大的心愿,其他的并不重要。”   沅罗先将小奴和阿锦藏起来,不至于打草惊蛇。她先派人去查清给南宫琴诊脉的太医,这个太医一定收了南宫琴的好处,才敢瞒天过海。   “奴才李春阳,拜见王后娘娘。”李春阳背上直冒冷汗。   “李春阳,从琴妃第一次怀孕,一直都是你在照应。如今,本宫问你,琴妃的龙种可平安?”   “回禀王后,琴妃一切都安好。”李春阳捉摸不透沅罗的话,只有走一步是一步。   “好个信口雌黄的太医!”沅罗怒不可遏地说,“有人已经告诉本宫,琴妃所怀并非龙种,这种欺君犯上的事情,你堂堂一个太医,也敢做吗?就不怕陛下诛你九族?”   李春阳腿都软了,他不停地叩头:“王后饶命!奴才并非有意隐瞒,只是琴妃以奴才的九族来威胁奴才,奴才也是迫不得已,才选择帮她。”   “那么本宫再让你选择一次,如今你知道她怀的不是龙种,可还要帮她?”   “奴才愿意帮助王后娘娘,请王后娘娘开恩,饶恕奴才。”   “好,既然真相大白,你也选择帮我,本宫会给你机会。”沅罗很是开心,“今日我召见你之事,不要告诉琴妃,你继续帮她调理好身体,本宫再筹划一段时间。”   沅罗非常明白,接下来她要对付的人,就是镇国将军韩山。   在这之前,她先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太医,因为她要和琴妃做同一件事,隐瞒孕期,好让左擎苍以为自己怀的是龙种。她选择的太医,比李春阳医术高明。而这个太医之所以愿意帮助沅罗,只有一个条件,让沅罗替他倾覆南宫家。   “奴才在太医院当职,父亲和南宫焕是世交。宫倾之日,左少穹围剿南宫家,我的父亲冒死前来营救南宫焕。哪知,此等忘恩负义之人,在逃亡之际,将我的父亲当作挡箭牌,害死了他,自己逃走。奴才发誓,一定要报仇雪恨,倾覆南宫家。”王范紧握的拳头,节节泛白。   “本宫了解你心中的苦,只是,医者仁心,你稍安勿躁。假以时日,本宫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谢王后,奴才这条命豁出去了,也要为我父亲报仇。”   “本宫物色了那么多人,也只相信你。你要做的是,照顾好本宫的胎,让陛下以为本宫怀孕只有一个月,这个孩子是他的。”   “王后放心!”王范信誓旦旦。他们不过是在交易,只是他们都选择了相信对方。   沅罗让王范将自己怀有龙种之事告诉左擎苍,左擎苍听后极为兴奋,他满面春风地跨进凤浴宫:“沅罗,这是真的吗?你有孕了?”   沅罗点点头,倚在他怀里:“上天厚待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波折,终于让我们得偿所愿。”   “很好!本王今日实在太开心,等到孩子降生,本王定要大赦天下。”左擎苍亲切地搂着她,“琴妃有孕,本王都没这么开心过。”   “陛下对臣妾是真的好。”沅罗从左擎苍怀里出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臣妾听宫人说了陛下一个秘密。”   “本王有什么秘密可言?”左擎苍捏着她的鼻子。   “陛下曾经宠幸了一个和臣妾长得相似的妃子,可惜她红颜薄命,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她?”   左擎苍叹了口气:“她确实很无辜,如若本王知道她心有所属,定不会勉强她,更不会棒打鸳鸯,既让她投水身亡,又令韩山从此郁郁寡欢,就连本王重返王宫之日,韩将军也告病在家。”   “韩将军是大凉国的功臣,是陛下的左臂右膀。发展到今日这种地步,真是可惜。”沅罗提道,“这件事与我也有关联,不如臣妾召他入宫,为陛下和韩将军解开这个心结。”   “这……”左擎苍露出喜色,“也好,就交给王后去办。”   韩山自从左擎苍重返王宫后,就一直告病在家,他再无颜面入宫去见左擎苍,在宫倾后的一个多月,是他人生最痛苦也是最开心的日子。他与南宫琴相濡以沫,行了夫妇之礼,那时候,他断然想不到左擎苍还可以重返王宫。当这一天到来后,他知道他与南宫琴又该到君臣之别的时候。只是今天,不是别人,为何偏偏是沅罗召他入宫?   “卑职参见王后娘娘!”韩山行礼,眼神却有些不屑,他讨厌沅罗不是一两天的事,也许因为他喜欢南宫琴,所以更加厌恶沅罗。   沅罗不以为意,她轻轻说道:“陛下曾提及韩将军与表妹雨如情投意合,而雨如又与我有几分相似,可是本宫不明白的是,韩将军看我的眼神,似乎对我十分不屑,那么又怎么会倾心令表妹呢?”   韩山未曾料到沅罗会旧事重提,不管怎么说,厉雨如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懊恼地说:“故人已逝,王后莫要再提。”   沅罗鄙夷地问:“韩将军是不敢提吗?厉雨如最不幸的是,她身为韩将军的表妹,更荒唐的是,她不该倾慕韩将军。”   韩山不忍再触及往事,急忙打断道:“不要再说了。王后娘娘,你到底知道什么,不如摊开牌来。”   沅罗冷笑说:“本宫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韩将军,是你的一世英名重要,还是她重要?还是她肚子里你们的孩子重要?”   韩山泄气地说:“王后娘娘,你什么都知道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请容我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卑职该怎么面对陛下和娘娘。”   “一点即通,韩将军倒是个坦诚的人。”沅罗也不好逼下去,“就请韩将军回去想想。”   三天之后,韩山府里的管家焦头烂额,捧着一封书信,入宫求见左擎苍。适时左擎苍和沅罗正在御花园赏鱼,管家呼天抢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陛下,我们将军没了。”   “什么?”左擎苍愣住了,久久没反应过来。   “这是我们将军给陛下的书信,请陛下过目。”管家呈上书信,沅罗示意管家退下。   左擎苍颤抖地打开书信,这是一封血书,书写了韩山满腔的愧疚和无奈:“陛下,卑职该死!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卑职已经畏罪自杀。卑职有两大罪,其一,隐瞒了如妃真正的死因,如妃乃是被琴妃叫内监推下鲤鱼池淹死;其二,卑职秽乱宫闱,与琴妃通奸,并令她怀有身孕。卑职明白,就算死一千一万遍也不足以泄陛下之恨,但卑职效忠大凉国和陛下的心,从未改变。琴妃之事,皆是卑职一时鬼迷心窍,才酿成大错。卑职不敢乞求陛下原谅,只是请陛下开恩,饶过将军府里众人以及曾与我浴血奋战的士兵,相信他们忠于陛下之心,别让他们被卑职连累!”   左擎苍看完书信,脸上青筋暴起,他目眦尽裂,痛恨不已地丢下血书。   沅罗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血书上写的是什么?韩将军怎么就没了?”   左擎苍怒不可遏:“好个韩山,本王待他不薄,他竟这么回报本王。本王被他和琴妃瞒在鼓里,可恨之极!”   沅罗弯腰拾起地上的血书,看了一眼后,连忙安慰说:“陛下息怒!”   左擎苍正视她,问:“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所以上次,你召韩山入宫,也是为了他和琴妃之事?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来?”   沅罗愧疚难当说:“就因为事关重大,臣妾才想弄清来龙去脉,以免冤枉了好人。更何况韩将军是陛下的左臂右膀,臣妾怎敢随便就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他与琴妃通奸之事,臣妾也是因为抓了琴妃身边的侍女阿锦,才让她从实招来。”   左擎苍愤恨地说:“给本王叫来琴妃,本王要好好审问她。她到底隐瞒本王,做了多少伤天害理、天地不容之事?”   南宫琴被叫到太阿宫时,她已经趋于冷静。没有吵闹,没有不甘,她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蓝衣、素银簪子,菊纹玉佩,谁都看不出如此人淡如菊的女子,内心曾是多么癫狂,手段又是多么狠毒。   当南宫琴听到韩山畏罪、在府里自刎后,她的心也死了。她终是输了,输给了沅罗,也输给了命运。最爱她的人就这样不辞而别,她最爱的人,如今恨极她。她还拥有什么?渴望什么?   “你可认罪?”左擎苍将她的脸抬起来,厉声问她。   “臣妾不仅认罪,也认命了。”南宫琴不再做无谓的辩解,“臣妾只想说一句,虽然我一直不择手段,一心要扳倒沅罗夺宠,但我对陛下的心,却是真的。”   “是真的?你就不会给本王下药,不会为了嫁祸王后害死我们的孩子,更不会勾引韩将军,导致今天玉石俱焚的局面。”左擎苍难掩失望的神色,语气沉重地说,“本王……已经抄了南宫家。”   “为什么?”南宫琴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地说,“臣妾再有错,也不关家族的事。”   “当日宫倾时,京都断粮,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南宫家作为尚书府和国舅府,不捐粮食,此为罪一。本王要他们扞卫京都,南宫焕却带着兵马私自突围,只顾自己生死,不管本王安危,此为罪二。就这两条罪,还不够本王抄了南宫家吗?”左擎苍怒发冲冠地质问。   南宫琴瘫软在地上,眼泪早已流干,树倒猢狲散,这已是注定的结局。   左擎苍痛苦地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你……选择一种自裁之路吧?”   南宫琴回过神来,她怜惜地抚了抚肚子里的孩子,忽然不停地向左擎苍和沅罗叩头:“求陛下和王后开恩,念在韩将军一生为国尽忠、死而后已的份上,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延续韩家的香火。”   “你以为可能吗?”左擎苍并不答应。   “沅罗……”南宫琴改了称呼,凄切地哀求她,“你我同为人母,你一定能谅解我的苦心。我什么都不要,只希望我的孩子平安活下去。”南宫琴又说,“当日我怀有龙种,如果不是孩子活不下去,我断然不会用孩子来伤害沅罗,要知道,对于一个母亲,孩子可是母亲的命根子。”   她的一番话,终是打动了沅罗。沅罗启齿恳求左擎苍:“陛下,南宫琴罪无可恕,但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韩将军到死的那一日都未成家,可见他一生为国为民,为陛下和大凉国的千秋大业鞠躬尽瘁,他没有背叛陛下,错就错在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才毁了一世英名。”   左擎苍眉间愁苦:“本王怎么会不知道,韩山的忠心耿耿?本王又于心何忍,让他绝后?只是……只是……”左擎苍踌躇地走来走去,到了最后,他还是开口,“罢了,就让她将孩子生下来后再自行了断,本王已经仁至义尽。”   “谢陛下!”沅罗和南宫琴同时谢恩,南宫琴更是把头都磕破了,额头上流着血,更让她楚楚可怜。   十月怀胎,沅罗在王范的掩盖下,让众人以为她早产,生下明月公主。一个月后,南宫琴生下一男婴,沅罗为他取名韩旭。   孩子生下来后,南宫琴履行承诺,三尺白绫自行了断。左擎苍又赐死了阿锦和李春阳,将南宫家的余党一网打尽。   南宫琴临死前,希望能见沅罗最后一面。沅罗去见了她,南宫琴对她说:“沅罗,来世我们不要当主仆,就当亲姐妹,一辈子相亲相爱可好?”   “你还会恨是我抢走你的一切吗?”沅罗静静地问她。   “我不会恨你,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再有来世,我不会像前世和今生一样执迷不悟,我会珍惜那个对我最好的人。”   沅罗离开锦绣宫时,天空飘起鹅毛大雪。左擎苍立于太阿宫观象台,负手俯瞰众生。   他眉目间隐着阅尽沧桑后的深刻与从容,对并肩而立的沅罗说:“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在冬天,有个心比天高的丫环,宁死不愿嫁给一个老头,她乞求本王救她,本王便拥有了她。一夜之后,本王才知道她是我父王要纳的妃子。这个丫环宁可自刎而死,也不愿连累本王。也就在她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唯有她对我最好,本王发誓,下辈子、下下辈子,本王都要许她江山、给她后位,让她与我并肩而立、坐拥天下。”   沅罗眼底早已浮起雾气,滚烫的泪水滑落下来,她握着他的手,动容地说:“陛下,你已经做到!若有来世,让沅罗还你。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你从桥上经过。”   “那我们又许了来生!”左擎苍感慨万分,“沅罗,人世浮沉,还好有你一直相伴。”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节完结本文,有一种告别过去的意义。也许,我会告别这个古色古香的年代,去写一些现代气息的文章。   不得不说,很长时间,我在晋江古言武侠榜单上看到的书名,都没有点进去的欲望,正如我的这个书名一样,别人也许也没有点进来的欲望。   最初,我的启蒙小说是武侠,而在武侠逐渐没落、正不知以何种文体替代的年代,我已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花费在这些古色古香的文章身上。   生活把我拉进都市,拉入职场,让我看到灯红酒绿、柴米油盐,它们加诸我身上的担子,让我渐渐淡忘曾经无比动容的侠骨柔肠、刀光剑影,所以,我只能把这些曾经的挚爱,变成永远的缅怀,缅怀我逝去的青春岁月,缅怀我的意气风发。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